那两个人很快就走得不见了踪影,韩铮和姚劲松立在高处,俯瞰着空荡荡的街道,一个似是发起了呆,另一个却是幽幽叹息道,“元帅不只是为了百姓,松陵城被攻破只是迟早的事情,他知道,他是没有退路的,但却想给将士们一条后路。”
韩铮蓦然转头,不想去问,他这一招举白旗,究竟是自寻死路,还是真能淌出一条死路。
如今,无论他赞不赞同,答不答应,韩定涛既然下了军令,那便是不会更改了。
他的目光转而定在了姚劲松脸上,“今次,由谁领兵?”这条不知是送死还是寻活的路,可不见得好走。
“你自然是不能去的。”听韩铮这一句,姚劲松便知无论他的心思究竟如何,到这里,是被暂且压下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便也恢复了平日里那笑嘻嘻,很不正经的语调。
韩铮自然是不能去的,无论虎威军将士们能不能淌出一条活路,那条活路却不是韩铮的活路。
哪怕他是那人的亲外甥,但只要他是韩定涛的儿子,就注定与韩定涛一般,没有活路。到了这一刻,韩铮也只能忠心地期望他爹的想法能够成真,若是那人能够大度地接纳虎威军这数万将士,即便他顷刻要了自己与他父亲的性命,韩铮也可以忘却心中越来越深的不甘与怨愤,慨然赴死。
此刻,韩铮却没有与姚劲松玩笑的心情,所以皱着眉,沉着脸看他,神色肃冷。
这独角戏唱得,姚劲松也没了兴致,轻咳了一声,掩了笑,正色道,“我会向元帅请命,走上这一趟。”
韩铮方才就有预感,并不是那么诧异,只是到了这一刻,却还是忍不住皱着眉看向姚劲松。姚劲松与他都清楚,这一次,是赌,是豪赌,不是生,便是死。
可是,姚劲松却还是这样义无反顾。
韩铮死死瞪着他,但终究是咬着牙,一字不发。但那眼神中,已经诉说了太多太多。
而后,他便是一扭身,噔噔噔下楼去了。
姚劲松在他身后,眸色有些复杂地轻敛。韩铮本来性子里就有其执拗的一部分,到了松陵,虽然有所改变和成长,成熟沉稳了许多,但近些日子接连遭逢巨变,这脾气倒是愈发怪了起来,尤其是阿冉不在了之后,他便如同一柄脱了刀鞘的利刃,锋芒逼人,却也不受约束,那锋利的刀刃一不注意就会割伤别人。
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这刀鞘已失,却是再也寻不回来了。
“阿冉啊……”楼上乍起的风里,姚劲松幽幽苦笑,“你的嘱托,三哥怕是办不到了。你让我帮你看着他,可是,除了你,又有谁能管得住他呢?”
一声叹息,眨眼被风吹散,破碎在松陵原乍起的秋风里……
到得下晌时,韩定涛的军令下来了,果真是让姚劲松带三千兵马先护送两千百姓撤往宁阳关。
“为什么只是两千百姓?看来……对于这一次的宁阳关之行,你也不是那么有信心呐!”第二日清早,站在城楼之上,目送着姚劲松护送百姓的队伍离开,韩铮没有挪动视线,但却是这般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