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空蝉心中思虑种种,再抬起眼来,撞上顾轻涯那双沉冷的黑眸时,登时心中一凛,抬起手,便已是将还在发蒙的楚阳给揪到了一边。
顾轻涯冷冷盯看他一眼,然后,便是抱起人,大步流星越过他们,直朝床铺走去,动作轻柔地将人放到了床上安睡。
“她怎么了?可是受伤了?”曲未浓连忙上前帮着给闻歌盖被褥,望着她惨白的脸色,便是不由神色担忧地问道。
顾轻涯心头一动,抬起头来望着曲未浓,略一沉吟后,才哑声道,“你若是方便,帮我多照看些她。”
曲未浓怔怔抬起头,心中思虑纷纷,片刻后,才是讷讷点了点头。
旁人或许没有察觉到什么,方琴曳却是奇怪地看了一眼顾轻涯。
这回,顾轻涯回来,整个人好似都变了。
就像是一只刺猬,对周边的所有人都竖起了防卫的刺,他不轻易相信任何人。
云珏、云懋也就罢了,曲师妹……却是为何得了他的信任?
不过转念一想,方琴曳倒是觉得这件事与她没有多少相干,转瞬便是将这疑虑尽数抛到了脑后。
曲未浓却觉得脑袋有些发蒙。
她早前在松陵原时,是没有认出他们的。
她的魂魄本来就是被勉强拼凑起来的,何况,中间经过了这么多年。
她再度醒来时,便已是在郇山。
是谁救了她,她不知道。
只是,从那时起,她便已得了个曲未浓的名字,成了郇山掌门虚阳子的入室弟子。
反倒是过往的一切,好似成了一场幻梦一般,变得有些不真切起来,似是而非。
从松陵原回到郇山之后,她无意中翻到了幼时画的一幅画作那时,她总害怕有一日,她会将从前的一切忘个干净,所以,便将那些对于她而言,很是重要的人,涂鸦在了纸上。
笔法拙劣,可却让她想起了两个人。
顾叔叔。
闻歌姐姐。
那是她生命中最瑰丽的颜色,最精彩的存在。
可是,她竟已有些记不清他们是什么样子了,只心里模糊的,残存的影子,却是与她在松陵原邂逅的那两个人,是那么的相似。
而且,更巧的是,那两个人,恰好便是一个姓顾,一个名唤闻歌。
这世间,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她那时,便是心跳如擂鼓。
好不容易,才压制住马上去寻找他们,问个究竟的冲动。
冷静下来之后,又觉得自己是多想了,毕竟,那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了。
他们若果真是她的顾叔叔和闻歌姐姐,又怎么可能半点儿变化都没有?
理智的一面,被她说服了。
可是,情感的一面,直觉的一面,却不肯轻易认输。
当天晚上,她便做了一个梦。
梦里便是那时过完年,顾叔叔和闻歌姐姐带着她到处去疯玩的回忆,他们去凿冰钓鱼……
她这些年,也不是没有梦到过从前的事,只是,梦里的人,却已经褪色成了一道看不清面容的模糊影子,可那一晚,她的梦,却是清晰无比。清晰得她清楚地瞧见了梦里顾叔叔和闻歌姐姐的面容,便是她邂逅的,顾轻涯与闻歌。
究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这当中,真有她想不明白的关节?
那些日子,她一直心绪难平,辗转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