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放下枪,只听女人叫了男人一声,他和男人同时看向女人,女人是在示意问男人他女儿身上的炸弹该怎么办?
他看眼男人,男人已提步朝她们走去。他断定男人不会拆炸弹。果然,男人蹲到他女儿身边,看着她腰间的的炸弹,紧皱着眉,慢而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他马上出声制止,让他们都别动,他来拆。
听见他的声音,吓得扑在女人怀中放声哭泣的女儿一下抬起头,哭着叫了他一声,然后伸出手要他抱。他心疼极了,也快要哭出来,蹲身到女人身边,抱住女儿,边轻抚她小脑袋边用一惯待她的温柔慈爱的语气安抚她,就像她以往每一次哭泣时那样。
女儿眼泪汪汪,紧紧回抱住他,从她唤他的声音里听出,她情绪已不是之前那般恐惧无助了。他很欣慰,每当遇险,女儿信赖和依赖的都是他,所以,他要争夺女儿是对的。
想到炸弹还没拆,危险还未解除,他松开了怀抱,又对女儿哄了几句,让她不要害怕。女儿点点头,停止哭泣,安安静静的窝在女人怀里,但还是抽噎。
拆炸弹于他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他以为自己会像从前每一次一样,能冷静而快速的解决,可当他手触上女儿腰间上炸弹的那刻,竟然全身紧张的绷紧,额头上渗出冷汗,一颗一颗的沿着额角滑落到脸颊。手还因为受了伤剧烈疼痛,更为控制不住的颤抖。但他却是竭力克制着,尽量让自己冷静再冷静。
身边的另两个人此时也一语不发,女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冻结住。他聚精会神,所有注意力都在炸弹上,除了自己如鼓的心跳声,一切声音他都听不见。
片刻,炸弹终于被拆除,他整个人一下松了,不由轻吁出一口气。男人神色也是一松,问他是否好了,他竟忘却与男人的恩怨,向对方绽笑,回说了句“好了”,便着手去解绑在女儿腰间的炸弹。
听见他的话,女人喜极而泣,抬起女儿小脸,激动的边在她脸颊上狂热亲吻,边告诉她没事了。女儿听了一下反抱住他和女人,各叫了他们一声后也又哭起来。
此时此刻,他也万分激动,感觉他们一家三口又在一起了。他轻抚女儿脑袋,柔声哄她,随后便也在她小脸蛋上亲了下。女儿终于开心的咧开笑容。下一刻,男人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走吧。”
他瞥了他一眼,男人表情微微晦暗,正扶住女人手臂,欲将她拉起身。他心知男人是被他们三人这副相依相持的感人画面所刺伤。很奇怪,若是以往他会感到得胜,和有报复的快感,但现在却一点没有。
女人抱着女儿起身,他也跟着起来,刚要扔掉手里的炸弹,只见炸弹又开始倒计时了,他心下大惊,惊呼一声,“不好!”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炸弹是双重装置,解除之前那个就会启动后面这个。
女人和男人也听到了炸弹重新发出的嘀嘀声,女人惊怔住,男人脸庞在掠过一抹惊愕后迅速归于镇定,而后问他怎么回事,他告诉了他。
男人一下紧张,急迫的低喝他快扔掉,他紧握住炸弹的手更为用力了几分,强制让自己冷静,告诉男人炸弹不能扔,因为一旦落地马上就会爆炸。
话落,他看见男人眼睑狠狠一跳,随即便问他该怎么办。他不假思索,让男人带女人和女儿先走。
男人诧异的盯着他,“那你呢?”
这次的引爆时间比上次要短,不容他们磨蹭。他头朝大门的方向偏了下,让男人别管他,抓紧时间带她们走。
站在一旁的女人万分恐惧的叫了男人一声,男人似是没有听见,仍望着他,已是看出他是要舍自己性命救他们,脸色呈现出微微灰白,眼中有震惊,有不可思议,还有他看不太透彻的情绪。
见他们一个都没动,他强作的冷静一下瓦解,焦急的冲男人低吼,命其快走。男人看眼炸弹,又看了眼他,坚定的吐出一个字,“走。”
他站在原地,望着男人揽住女人肩膀,带着她和女儿一起快步朝大门的方向跑,女儿脸朝着他,伸出手,拼命哭喊着“巴巴”,他眼泪蓄满了眼眶,好想奔过去紧紧抱住女儿,亲吻她。
可是,他不能,他就要与女儿永别了。
以后,他再也无法在她哭的时候,将她拥进自己宽厚的胸膛柔声哄她,再也无法在她睡前给她讲王子公主的故事,再也无法与她一起玩游戏,无法继续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爱她。
还有女人,他也将再见不到她。虽然她从未爱过他,虽然她恨他,可他从未后悔爱上她。如果有来世的话,他希望自己能早点与她相识,不再被任何别的事阻挠,早点跟她告白,让她也像这一世他爱她那样爱上他,然后他们就一直恩爱下去,再生许多许多像他们女儿一样可爱的孩子。
想到这里,他悲痛得不能自已,却是强忍住。
“涂颖!”他开口叫住女人。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中文名。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他就想这样叫她了,但这个名字于他太过美好,他想第一次叫的时候是在最神圣的时刻。
原本他是打算在3年前,他与她那场没有结成的婚礼上,可是那场婚礼取消了,最终也没能再举行。所以,他只能一直小心的将这个名字珍藏在心间,默默的念。
但是现在,他们即将永别,若再不叫出口他将再也没有机会,他不想给自己留遗憾,要堂堂正正的叫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