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安格斯轻声说,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看到司喏这样毫无防备的笑了。
因为他平日里不爱笑,甚至连表情都很少有,即便偶尔勾起唇角,也只是随意附和。可安格斯却最喜欢他的笑,从小就喜欢。
司喏性子很安静,和安格斯是两个极端,从小就是这样。
十三岁那年,安格斯第一次见到司喏。那会儿他被家里人送到英国读书,那时亚瑟家族和柴尔德家族关系就很微妙,安格斯就住在柴尔德。
那时,司喏就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不管是做事还是为人处世,都给人一种很稳重很成熟的感觉。亚瑟让安格斯多接触司喏,一是为了能让安格斯了解司喏的缺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二是为了让安格斯学习司喏的成熟稳重,为将来做准备。
可司喏却并没有因为家里多了一个安格斯而显得什么不同,甚至好像根本没把安格斯放在眼里。他喜欢安静,喜欢一个人待着。没事儿的时候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窗台前,就算是听着沙沙作响的树叶,也不觉得无聊。
而安格斯却总爱招惹他,司喏喜欢坐在窗台听树叶的声响,他就命人把树砍了。司喏喜欢蹲在街边看蚂蚁搬家,他就命人把蚂蚁的老窝烧了。司喏喜欢坐在画室画画,他就命人搬走司喏的模特,自己取而代之坐在他面前,让司喏画他。
在安格斯得逞了无数次之后,面无表情的司喏突然就笑了。
他拿着画笔,坐在画板前,那是一间废旧的教堂,房顶是七彩的琉璃片,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打在身穿白衬衣的司喏身上,让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七彩的光。
那一幕,安格斯记得格外清楚,哪怕时隔多年,也从未忘记过。
那时的他,毫无防备地冲着他笑,唇红齿白,笑容明媚,他说:“我知道你叫安格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不能总招惹我,这样我会还手的。”
安格斯想,司喏当时有一句话就说错了……
他喜欢他,他去招惹他,也是因为,他总能引起自己的注意。
只是那时他也不懂,所以在之后的很多年里,他都在不断的招惹司喏……
现在回头想想,要是他能早点明白自己的心意,大概就不会像不成熟的孩子一般,去招惹他。而是在他成长的过程中,做一个温暖的人,陪在他身边……
在他坐在窗台听树叶声响的时候,为他点上一盏驱蚊灯。在他下雨天看蚂蚁搬家的时候,默默地在他身后撑上一把伞。在他坐在画室安安静静画画的时候,就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陪着他……
那样,大概就能看到他如此刻一般毫无防备的笑了。
想起从前的事,再看着眼前这个披着司喏的皮囊,喜笑颜开地沈星楼,安格斯的眉头,不由得蹙得更深。
“疼。”沈星楼突然对着安格斯开口,晃了晃自己被绑在床头的手腕。
司喏的皮肤不同于安格斯,安格斯虽然长得妖孽,但其实是皮糙肉厚的。司喏皮肤本来就偏白,手腕上轻轻一勒,就勒出了几条红印子,尽管安格斯觉得绑着他的时候,根本没怎么用劲儿。
再加上司喏是疤痕体质,之前肚子上的那一刀,伤口虽然愈合了,但那疤痕却格外刺眼。
从小到大,安格斯就没见过司喏这么柔软又委屈的眼神,虽然他只说了一个字,但是那微微颔首低头的模样,却委屈得不行。
就冲着这表情,别说是帮他解开绑着他手腕的领带了,就算是让安格斯出去摘星星,他估计都不会犹豫片刻。
就这么被沈星楼委屈巴巴的眼神蛊惑着,安格斯鬼使神差地上前,直到双手碰上了领带,安格斯才恍然大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眼神一下犀利起来,看着沈星楼说:“我给你解开,你是要杀了我,还是要自杀?”
要是沈星楼想杀了他,他倒是不怕,就怕沈星楼想不通,还想着自杀。
沈星楼摇摇头,真诚地目光看着安格斯的脸,说:“我活着,为了你活。”
“你猜我信吗?”安格斯微眯着眸子,观察着沈星楼的表情。
沈星楼目光幽远地说:“我想死,是因为生无可恋,我死了,住在这身体里的所有人都能解脱。我愿意活,是因为你爱司喏,人活着,不就是为了爱吗?”
安格斯沉默了,他觉得,沈星楼说得,好像挺有道理的,人活着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爱吗?
沈星楼接着说:“你爱司喏,我觉得爱着司喏的你,很不错,我想抢过来。”
安格斯点了点头,然后才猛然反应过来,瞪着沈星楼:“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自杀了,我要醒着,我要让你爱的那个司喏永远都醒不过来,我要让这具身体,是我一个人的身体,我要把你抢过来。”沈星楼目光里像是摇曳着烛火,妖孽得让人移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