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奴才无事。”
低敛的眸眼,平静的面容,仿佛在说着无关痛痒的话,这样的神色,令乾隆觉得他是在对牛弹琴,“朕在认真跟你讨论,不希望再看到你敷衍的态度!”
“不知皇上想让奴才说什么。”
“说你在矫情什么!”乾隆的耐心快要被他耗尽,“有话就直说,朕就在这儿,你问什么,朕都可回答,别像个女人一样,只会耍脾气闹别扭!”
他也不想矫情,只是不知该如何处理,如今皇帝有意挑明,那他也无需遮遮掩掩。索性把话说开,总好过自己一直思量猜测。满腹狐疑的傅恒将心一横,大着胆子回道:
“奴才想问,皇上当初为何要为我跟瑜真赐婚。”
“因为她坚持不愿入宫,而你姐姐又看中了她的家世和品貌,请求朕将她赐婚于你。”
所以皇上这是承认了他真有那个打算么?那么他姐姐又算什么?“皇上与皇后,伉俪情深,又对瑜真是个什么态度?”
他认为矛盾之事,在乾隆看来,理所应当,“不否认,朕是个多情人,会对有性情的美人多出一份欣赏,在朕的心里,瑜真,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只是……朕欣赏的女人,大都能得到,瑜真是个特例,又嫁入富察府,成为你的妻子,皇后的弟妹,是以朕才会对她格外照顾,
其实你比朕更适合做她的丈夫,毕竟你是个专情人,认定了她,连妾室也不愿纳,可是朕,却有很多女人,不配说爱她,只能说欣赏,单就忠贞这一点,与你相比,朕自愧不如。”
傅恒还以为,皇上对瑜真的感情深刻到了极致,才会不顾舆论,在众人面前抱起昏迷的瑜真,可如今听着皇上剖析自己的心声,傅恒突然觉得,他有些高估了皇帝的感情,帝王大都多情,心会分成很多份,不可能对哪个女子专一一生,那么他这些天的忧虑就显得有些可笑!
见他的神色略惊讶,乾隆很确定,傅恒的确是误会了,看来这个解释并不多余,索性将一切都说个清楚明白,
“初遇她时,朕的确动了心,奈何她心有所属,朕也无可奈何,朕可以掌握生杀大权,却无法左右一个女人的心,强行留她在宫中,不是不可以,但她说,她是高飞的雁,不喜欢为一个男人和那么多女人争宠,红墙会成为束缚。
朕不希望她的余生都是满面愁容,所以愿意放她走,你比朕幸运,用自己的真心打动了她,也得到了她的青睐,
朕对她,是一种欣赏,尊重,不愿强求,朕对你,也是超乎君臣的真诚以待,自你们成亲之后,朕对她已经没了念想,那天只所以会抱她,也只是因为她晕倒了而已,
自始至终,朕都没得到过她的心,现今也没有你以为的痴念不忘,更多的,像是一个故友一般,希望你们夫妻美满幸福。”
乾隆目光坦荡的与他对视,并没有任何闪躲,身为皇帝,能如此与臣子坦诚布公,也是少见,皇上那浅淡的欣赏,终比不上他的情根深种,所以他在怕什么呢?
一袭肺腑之言,说得傅恒羞愧难当,暗叹自己太没有肚量,钻了牛角尖,把一件事小事想得太严重,因为自己情绪低落,还冷落了瑜真,实在太糊涂!茅塞顿开的傅恒真挚道谢,
“多谢皇上点醒奴才,不至于再执拗下去!”
“儿女私情,只是人生的点缀,能令一个男人真正绚烂的,是对家国的贡献,为百姓的谋取的福利,以及个人的成长和领悟。”可育之才,培之不易,君臣的信任,绝不能被情·爱所瓦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乾隆必须打消傅恒的后顾之忧,将来才能放心重用。
这么一说,他的眼界,的确太窄了些,傅恒自嘲笑笑,“奴才忽然感觉自个儿坐井观天呢!”
见他展颜,乾隆也觉心情舒畅,朗笑道:“无妨,你今年才十九,朕可是比你年长九岁,又心系山河社稷,看得自然要长远些,对男欢女爱,也相对淡视,你重视瑜真是好事,家和方能万事兴。朕还等着指望你保家卫国,辅佐朕治理家国,成为一代贤臣呐!”
君臣各自倾吐肺腑之言,冰释前嫌,心石落地的傅恒这才向皇帝请辞。
迎面凉风吹来,他瞬时清醒,唇角微弯,昂首阔步的向园外走去。巴不得脚下生风,快些回到瑜真身边,向她认错,表明心迹。
然而才出宫门,便有富察府的下人候着,着急忙慌的向他禀报,说是太夫人晕了过去,已有一个时辰,这会子大夫正在查找病因!
母亲突发重病,傅恒无可推辞,没回瑜瑾苑,匆忙赶去了富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