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妯娌之间的矛盾,他一个公子哥怎会清楚?只会想当然的去判断,“额娘心底善良,人人皆夸她温和慈悲,反倒是九婶娇纵蛮横,口碑略差,定然是她仗着九叔的宠爱欺负我额娘!孩儿始终相信额娘不是那样的人!”
究竟该说他太孝心还是叹他天真呢?几个兄弟里头,她是最没有心机的一个,这样的单纯与耿直,原先还让傅文觉得欣慰,如今竟令他隐隐生忧,
善良是好,可也容易被欺骗,“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象,你九婶虽然性子直,说话不会拐弯抹角,也不愿媚哄谁,可她就贵在真实,只要人不犯她,她绝不会存什么害人之心,而你额娘,表面看起来是个老好人,暗地里却使出各种手段去残害旁人,害瑜真,坑傅恒,连对她忠心耿耿的素梅她也不放过,派人毁她清白!
这样的恶劣行径,歹毒心肠,你也能原谅?“
父母各执一词,奎林已分不出孰真孰假,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只知道她是我的生身母亲,对我有养育之恩,即使她真的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我身为她的儿子,也会原谅她,留在她身边,以尽孝道!”
”你这是明摆着徇私枉法!难道就因为她是你母亲,她杀人做坏事你也可以包庇?倘若当官的个个都像你这样,又置大清律法于何地?”奎林的选择太让他失望,妻子阴险,儿子又是非不分,气得他头痛欲裂,颤抖着手指厉声呵斥,
“除了孝字,还有义字!为非作歹之人理该受到惩处,她不配做你的母亲,我的妻子!休妻是必然,我也不会见她!“
眼瞧着父亲铁石心肠,奎林干脆跪于他面前,再次恳求,“孩儿请求阿玛不要休额娘,求您去看望额娘,哪怕只待一刻钟说几句也好,她瞧见你便可心安,按时吃药用膳才能养好身子!”
威胁么?可惜傅文没有感动,只有满腔怒火,”别想用这招逼为父就范!你想跪就一直跪下去,随你的便!“
道罢傅文愤然挥袖,转身离去,再不管他!
出了书房的傅文仰天长叹,平静的假象就此坍塌,从此后,他的这个家怕是要支离破碎了,可他实在不能容忍琏真的作为,无法去费尽心机的维持美满的假象,宁愿碎的干脆,也不要自欺欺人!
本想去往傅恒院中,又觉得甚是对不住他们夫妻,去了又该说什么呢?大约也是两厢不自在,于是转弯去找老七。
奎林也是个执拗的孩子,就那么一直跪在那儿,以表决心!将近午时的秋阳仍旧灼热,浑身冒汗的他坚持跪着,几个下人轮流过来扶他,他都不肯起身,
“都起开,少在我面前晃悠!晃得心烦!”
被呛的下人纷纷离开,不敢再打扰小主子,才过了会子,又有人影接近,奎林高声斥道:“怎么又来?信不信爷揍你!”
不耐抬眸的瞬间,他才发觉来人是额娘院里的小丫鬟,“春凌?你怎么来了?不该伺候额娘么?”
春凌福身回道:“夫人久候您不归,这才差遣奴婢过来瞧瞧是什么情况。您怎么跪在这儿?可是惹恼了四爷才被罚跪?”
懊恼低首,奎林只道:“阿玛不肯过去,不得已之下,我才下跪请求,可他无动于衷,离开了书房。”
道罢又觉不妥,忙嘱咐她,“这话你万莫与额娘说起,她若知晓必会伤心,你就说我阿玛不在府中,有事出去了!是以我才在此候着。”
小少爷孝心可嘉,春凌听来都动容,想不通四爷为何就不肯妥协呢?忍泪点头,春凌应道:“奴婢谨记,少爷您有心了!只是天这么热,您这么一直跪着,膝盖会受不了的!”
“无妨,在军营训练惯了,扎马步都能忍,跪着更容易,“这点小苦他能吃的,”只盼阿玛能看到我的决心,继而回心转意去看望额娘。我没事,还要继续候着,你先回去跟额娘回话,免得她担忧。”
“是,奴婢遵命。”不敢多耽误,春凌就此退去。奎林仍旧跪在书房门口,他有预感,阿玛一定会妥协!
与此同时,老七院中的丫鬟进屋禀报,说是四爷来了。
正在屋内品茶听曲儿的傅玉一见老四愁眉不展的进门,当即挥退歌姬,只让丫鬟奉了茶之后就退下,此刻的屋内只剩他们兄弟二人,檀香缭绕中,静得只剩傅文的哀叹声。
向来妻贤子孝,甚少有烦心事的老四如今竟也开始愁眉不展,看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由琏真撞柱一事联想到自尽的霄言,傅玉不禁感慨万千,
“倘若霄言那时候能抢救过来该多好!人死难复生,四嫂还有救,这是上天的恩赐,四哥该珍惜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