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石柔疾呼之间,那上百个洞窟中不断涌现成千上万的魔头,如鼠疫,如洪流,顷刻间将所有的丝绦淹没,那五彩丝绦瞬间化作深深黑色魔带,穿行其间的石柔等人顿觉压力倍增。
就在片刻之间,假和尚落到地面,而石柔等人却被黑色魔带禁锢上方,两地分隔。
“假和尚!”连战冲着下方叫道,然而充斥于他耳间的,全是魔头的吼叫,厮杀的呐喊,直搅合得他头晕脑胀、气血上冲,若不是有水木之心一直撑着,只怕当场就要发疯魔化。
抬眼向上,只见头顶那片天空也全被黑色魔带包裹,四周围一片漆黑,竟是被封锁在一个球体之中。
“石丫头!”
“我在。”
石柔严阵以待,一手向后,抓住连战的手。
那温暖的触感令连战心头微松,继而问道:“那家伙呢?”
“不知道,刚才也许逃了出去。”
“逃得到挺快。”
“啊——!”下方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在无数魔头嘶吼之中依旧如此清晰,刺得二人心中一颤。
“假和尚有危险!”连战急道。
“是,不过我们也麻烦大了。”石柔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被群魔发现,他们到底是通过什么来追踪的,难道魔气之间的味道也有所差别?
只见下方空地之上,假和尚手执降魔杵,一下又一下戳到眼前的蕴魔身上,戳得他魔气四溅,浓稠的凝结成液体的魔血溅射到假和尚的脸上,浸染得他皮肉腐蚀,骨头如烧。
那蕴魔一手的指甲穿透了假和尚的胸膛,紧紧包裹住那跳动的心脏,只消稍稍一捏,就能将之割得粉碎。
可他却没有那么做,而是神情愉悦地欣赏着假和尚满是痛恨的表情,看着他一下又一下将降魔杵戳到自己身上。
痛?
确实是很痛啊。
佛家的东西,又怎么会不痛?
可是看着这和尚这么无力、恐惧、哭泣、憎恨的模样,岂不是世间一大美景?哈哈哈,佛修,佛修!不是说道心坚固不坏吗?根本也不过如此!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佛修,可这么个东西,竟然还敢闯进魔巢里来?
然而,假和尚在尝试多次却发现毫无效果后,忽然停了下来,那状若疯狂的被魔血腐蚀烂掉的脸,也突然平静了下来。
那被魔血浸染的眼珠此刻难以想象的宁静,宁静到蕴魔心生不悦。
很难想象,在被如此浓郁的魔血浸染这么许久,此人竟然还未发狂魔化。
“阿弥陀佛!”假和尚口称佛号。明明破衣烂衫,满脸糜烂,形容似魔,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庄重威严。
他甚至甩掉了一直赖以为生的法器降魔杵,而是双手于胸前合十。
可仅仅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令蕴魔感觉眼前光芒万丈,指甲仿佛要被灼烧化掉,令他惨叫一声缩回手,再也维持不了优雅,谩骂起来:“你这秃驴,你怎么敢?!”
假和尚却不看他,而是带着三分悲悯、七分忏悔之色,口中诵念:“妙湛总持不动尊,首楞严王世希有,销我亿劫颠倒想,不历僧祇获法身……”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诵念过这个偈子,自从他从佛家还俗娶妻之后?
可是他的妻子却在短短数年时间身死,那之后的几百年他都是独自漂泊。
他总是在想,是不是他这种明明发愿以身侍佛陀却违背愿力的行为有极大的恶业,才导致他的娇妻过早逝世?
可那之后,他却再也不敢重归沙门,自诩罪业深重,过着僧不僧道不道的日子,从来不诵佛经,从来不用佛咒,却留着光头、拿着降魔杵、穿着百衲衣,被人戏称为“假和尚”。
假和尚圆空的脸上浮现一抹轻松的笑意。
“……愿今得果成宝王,还度如是恒沙众,将此深心奉尘剎,是则名为报佛恩……”
可是今天,他又再度将自己当做一个僧人,开始诵念佛咒。
是自度,也是度他。
“……伏请世尊为证明,五浊恶世誓先入,如一众生未成佛,终不于此取泥洹,大雄大力大慈悲,希更审除微细惑,令我早登无上觉,于十方界坐道场,舜若多性可销亡,烁迦逻心无动转!”
整个空间之内,骤然间金光大作。
炽烈的金光逼得蕴魔不断后退,刺得上方那巨大的黑色魔球开始出现道道裂痕。
石柔和连战再一次配合无间,于魔球中火烧四方,烧得四周围一片愁云惨淡。只是这魔球身处魔巢之中,有无穷无尽的魔气进补,不知他二人要耗到什么时候。
陡然间,下方却透出几抹金光。
“有佛光?”石柔忽然一愣。这种金光是那么的久远,又是那么的清晰,她曾经见过,那是从灵觉师的身上。
石柔精神一震,明白过来后在魔球中喝道:“假和尚,你好厉害!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喊你假和尚,你是真和尚啦!”
圆空展颜一笑,身上却骤然迸射出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