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总说的很淡然,我和秋桐却听得心惊胆战。
外面的自由世界是个大社会,高墙里又是个小社会,外面浑浊不堪,这里也同样不是清水一潭。
此次探视平总回来后,我感慨了许久。
三天之后,曹腾到我办公室汇报,说他联系了好几家可以生产钢结构报亭的厂家,最后选中了一家规模比较大的,信誉也比较好的,而且距离也没出东三省,就在哈尔滨。
“行,那你去考察下吧!”我说。
曹腾转了转眼珠:“易总,这可是一个大采购项目,我怕考察不准耽误了事情,要不,你和我一起去考察吧?”
我看着曹腾一副诚恳的表情紧紧盯住我,想了想,点点头:“行,我和你一起去!”
曹腾轻轻舒了一口气。
看着曹腾的表情,我心里略微感觉似乎有些不大对头,却又想不出哪里不合适。
或许是我想多了。
那年,哈尔滨到星海的高铁还没有开通,刚刚开工,为了不耽误时间,我们决定坐飞机去。
就这样,我和曹腾兄第一次一起去外地出差。
此去,不知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和曹腾坐的是头等舱。
飞机起飞后,我对曹腾说:“头等舱太奢侈了,我们该坐经济舱的。”
曹腾说:“反正是出公差,公家报销,又不用化自己的钱。”
我说:“就我们俩这级别,出公差是没有资格坐头等舱的,什么级别享受什么待遇,集团专门有这方面的规定……回去报销,我看首先财务审核那一关就过不去,还有,集团刚来的季书记正在雷厉风行抓内部作风建设,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可不想头一把火先烧到我们头上……早知道你买的是头等舱,我就阻止你了。”
曹腾笑笑说:“机票不是我买的,是办公室的人去买的,云总安排的。”
我一愣神,我靠,曹腾轻松一句话就把自己的责任推干净了。
曹腾接着说:“他们买完机票后,我问他们了,为什么不买经济舱……他们回答说经济舱的票都卖光了,就还剩下两张商务舱的,不买的话,就要改天再飞了。”
曹腾的回答似乎无懈可击。
我说:“卖光了好啊,卖光了我们也一样能飞哈尔滨!”
曹腾说:“怎么飞?”
我说:“买站票啊,弄两个马扎坐在过道里得了。”
曹腾一怔,接着就笑起来:“易总,你可真幽默!还没听说过飞机上卖站票的。”
我摇摇头:“哎——总之,坐在这头等舱里,心里不踏实,屁股不稳当,要是季书记知道了,说不定就要拿我们俩开刀啊……到时候不大不小在集团内部来个通报就够我们喝一壶的。”
边说这话,我边侧眼看着曹腾,观察他的反应。
曹腾说:“不会的,季书记怎么会做事这么死板呢,我们是经营单位,为集团贡献那么多利润,出差超标做个飞机还多大的事……我看季书记想严格管束的是行政和编务那些不赚钱的部门人员,我们经营这一块,还是要优待的嘛。”
我说:“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没看到季书记一来集团首先就到经营单位来蹲点,我看他是把纪检的重点矛头对准了经营系统,很想抓几个典型呢。”
曹腾眨眨眼,说:“既然如此,那我们的飞机票不报销了就是……不报总可以吧,纪委还能找出什么把柄,我请客,这两张飞机票的钱我出了。”
曹腾出手倒是很大方,我说:“那怎么行呢,这两张飞机票就顶上你一个月工资了……你没了工资,下个月吃什么喝什么?这可不行!要不,还是我请客吧,我出钱!”
曹腾笑了起来:“易总何必这么客气呢,我们俩分什么你我啊,我的你的何必分那么清楚呢……你是我的领导,是我尊敬的领导,我怎么能让你出钱呢?我能有个机会尽尽心意,求之不得呢!”
曹腾的口气极其谦卑。
我在装逼,他也在装逼,都装得很像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