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一听我们说老徐,顿时变了脸,讳莫如深的样子,摆手不欲多言。
后来还是周自恒打点了他五十块钱,才无声地指了指西边一户建的比较高一些的人家。
我和周自恒找了过去。
房子不大,连院墙都没有,门口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个子不高,皮肤萎黄,见了生人,眼睛骨碌碌直转。
“找谁呢?”她看我们径直往她跟前走,便从凳子看站了起来,警惕地看着我们。
“找徐鸣慧,她在家吗?”我上前一步说道,也不知道是老徐的什么人,没敢贸然称呼。
女人的脸顿时阴沉下来。
“不知道,不认识,这里没有这个人!”她板着脸说道,不由分说就往外轰人,“去别的地方找找吧,这里没有,快走快走!”
轰的急了,一双手几乎要甩到我们脸上。
“没有就没有,你急什么,走也要一步一步走吧!”周自恒也急了,瞪着眼睛跟她吼了一嗓子。
“哎,你这个外乡人,你还挺横!”那女人叉腰喊道,“再不走我可喊人来揍你了!”
“谁横呀,到底是谁横?”周自恒更加生气,我一看势头不对,赶紧拉着他走了。
走到看不见人了,周自恒气的挥了一下拳,问我,“该不会是找错门了吧?”
“没有,没错。”我说道,“那女人穿的是老徐的衣服。”
没错,我刚才一眼就认出那女人身上的衣服是老徐的,那天她收拾衣服,我还问她干什么带这么多,当时她手里拿的就是那件。
周自恒一愣。
“那你刚才不说?”
“说了可能会更糟。”我说道,“你没听她说要喊人吗?”
“喊人又如何,咱们又没怎么着,还能真打呀?”周自恒梗着脖子说道。
“那可不真打。”我说道,“来时那司机不说了吗,这里的人特别野蛮,上面轻易都不管的。”
“那怎么办?”周自恒说道,饶是他这么聪明的人,此刻也懵了。
“先回老人家那里去吧!”我说道,“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实在不行,你不有钱吗,多给他点钱。”
“那走吧!”周自恒说道,“不过钱可不能给太多,多了会让人起歪心的。”
“那就先给两张。”我说道,“我发现你换零钱这招很英明哎。”
“被你夸一回真难。”周自恒说道,“我之前看过一个报道,说是在大山里,很多人没有见过一百的钱,所以给了人家不要,就要十块的,五十的就顶天了。”
我们说着话,又走回老人家那里。
老人家一看我们垂头丧气的,就知道我们无功而返了,劝我们不要再找,在他这歇一夜,天亮赶紧走。
我们怎么能甘心,软磨硬泡外加金钱诱导,一个小时后,终于撬开了老人家的嘴。
“鸣慧那孩子,哪都好,就是命不好。”老人家说道,“我们山里穷,落后,这些年女娃娃又少,好点的人家,十四五岁就开始说亲。
鸣慧十五岁就被她爹许了人,彩礼也收了,那家人对她很满意,资助她读书,她人聪明,一考就考上了大学,还是个名牌的,她上大学走的时候,娘家婆家还办了酒席招待亲朋。
两家人说好了,等她大学毕业就结婚,谁知她在学校里又谈了一个,被李子发现了,李子就是她对象。
李子回来一说,婆婆家就来人闹,鸣慧她哥就去学校把她绑了回来,说让他们当时就结婚。
鸣慧死活不干,三天三夜粒米不进,但是没人敢管,她爹心狠,说好女不嫁二男,宁可让她饿死,也不能让她丢了他们家的脸。
到后来,眼看娃快不行了,来了个外乡后生,就是鸣慧在学校谈的对象,开着车,拎着一箱钱,当院里打开,全是红通通的大票子。
鸣慧爹见钱眼开,收了人家的钱,就让娃跟人家走了,把李子家的亲事退了,赔了不少钱。剩下的钱给儿子盖了房子,娶了媳妇。
两家这就相安无事了,大伙都想着鸣慧这回真找了个好对象,十里八乡都羡慕她,连她爹娘哥嫂都供着她。
谁知过了半年还是一年,她又孤零零的回来了,那个当初拿钱来接她的后生,又不要她了。
风言风语一传开,家里人立马就翻脸了,觉得她给家里丢尽了脸,爹不搭娘不理的,嫂子也不是嫂子了,一天到晚甩着脸子轰她滚,骂她是没人要的破鞋。
娃一急就拉根绳子上吊了,没吊死,又被她哥救了,家里人怕出人命,没敢再逼她,谁知过了几天,她被发现怀孕了。
说闲话的更多了,唾沫星子淹死人,她们家里人都受不了,直接跟她断绝关系,撵了出去。她走的那天,路过我的门前,好好的一个女娃,折磨的不成样子,提着个破书包,下着大雨,连伞都没有。
一湾子姓徐的,全都站在自家门口看着她,没有一个人给她送把伞,我找了块塑料布给她披,她不要,就那么走了,这一步,就是五年没回。
都说娃性子刚烈,说不定早死在外面了,谁知道她突然间又回来了,傻孩子呀,这一回又落进了虎狼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