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故一个人坐在车上不自在,望着那因愤怒离开的背影,她的心,竟然有种失落感。
他的话,萦绕在她的耳畔:干脆你这名字也改了罢了。
她的名字是沈崇楼取的,一见如故四个字至今还刻在她的心上,她承认听到沈崇楼这么说,她有些受伤。
司机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四小姐。”
沈如故深吸了一口气,道:“走吧。”
金陵女大,美利坚请来的外文老师,给她们一人发了一套短袖和及膝短裤的运动服,她在画报上瞧过,很多洋学生在草地上打羽毛球都这么穿。
外文老师人漂亮,思想也很前卫,都是受了教育的女生,自然拿着新鲜样式的衣服也可劲的开心。
运动课上,羽毛球被沈如故和同窗拍到梧桐树上去了,怎么摇也摇不下来。
江北的女子,似乎天生胆识要比江南的女子大得多。
沈如故会爬树,小时候跟着沈崇楼没少爬到树上去掏鸟窝,常常都是青慈和瀚哲给他们两个打掩护。
穿着这样的衣服,也好爬上去,沈如故眼见着没法子,便直接上树了。
站在下面的女学生很多人都提醒她:“如故,小心!”
听到外面的声响,云馨月朝这边瞧过来,嗤笑了一声,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云馨月对着身旁的人说:“你瞧,外来人就是不一样,竟然像只猴子一样麻溜的上了树。”
顿时,她们一边朝梧桐树下走,一边哄笑起来。
云馨月抬头朝上方看去,沈如故爬得很高,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最后还是将挂在枝丫上的羽毛球拽在了手中。
下面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巾帼不让须眉,若是如故是个男儿身,定然也是马背上抡抢杠子的勇士。”
云馨月切了一声:“不就是见她是大帅府上出来的么,这马屁拍得,真是够响的。”
哄笑声越来越大,云馨月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了梧桐树的一旁,双手紧紧地摁住了枝干。
她的力气小,对身后常常跟着的人示意,即刻,几个人抓住了枝干开始摇晃起来。
之前和沈如故一道打羽毛球的女学生虽然知道云家大小姐不好惹,由于担心沈如故会摔下来,上前唯唯诺诺恳求道:“云小姐,别摇了,一会儿她摔下来,会伤了的。”
云馨月哼声:“多管闲事。”
紧接着,她将那女学生直接往旁边一推,自由活动的时间,没有师长在,再也没有人敢上前劝阻。
沈如故在上头站不稳,她只能紧紧抱住枝干,她越是抱得紧,那几个人越是摇晃地更猛烈。
云馨月没见她摔下来,不甘心,上次被沈如故掐住咽喉,心里的闷气还没有地方宣泄。
于是,她朝着上头道:“你就松手吧,既然想嫁进秦家,秦少毁了一条腿,你干脆也毁了另一条,两个瘸了腿的人配在一起,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云馨月三番两次找她的茬,沈如故想到这里,脸上非但没有发怒的表情。
反倒,挂着淡薄的笑容,回敬云馨月:“你自命清高,就算是腿脚不便的秦家少爷,不是到头来怎么也不肯要你,你被秦家退了婚事,是整个南京都知道的事……”
“哦!不对……应当说,你的事在江北也传开了。”沈如故装作恍然的模样,回想道。
云馨月没料到这小蹄子平常瞧上去冷冷清清,嘴皮子这么利索,敢用她的婚事来嘲笑她。
“你们给我大力的摇,谁将她给摇下来,我让我父亲,改明儿就与她家合作。”云馨月怒气冲冲地道。
那些人一听,摇晃地更卖力了。
沈如故趴在上面许久,再也没有了力气,下面摇树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她坚持不住,双手松开,从上面坠落。
好似泛了黄枯萎的梧桐雨,从枝干上掉落。
下面有些和沈如故玩得好的女学生想上前接住沈如故,却被云馨月瞪着,无人敢朝沈如故踏出一步。
没有预期之中的疼痛,坚硬却又柔软的触感,带着炙热的温度,沈如故的脸颊紧贴着的地方,一下一下,清晰有力的心跳传入她的听觉。
她身下究竟压着谁?未等沈如故睁开眼,就听到杂乱的声音。
有云馨月的:“天……修远,快来人呐……”
还有秦修远看沈如故并不顺眼的小厮:“秦少,这是撞了什么运喏!”
总之,因为秦修远她未受伤,可周遭的人,却乱成了一团。
沈如故双手不自禁地收拢,手掌心里云锦的顺滑触感却让她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