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曦抿唇,脸上看不出半点恼意,斜了眼明丰帝身旁的令妃。
那一眼足以让令妃心惊肉跳,张张嘴想解释什么,“九王爷莫要误会,本宫不是这个意思,更没有插手九王府之意……”
“九王爷,令妃娘娘也是好心提点,并非故意曲解九王妃之意,九王妃是我来大雍认识的第一个人,众所周知随珠是我的妹妹,特意交代让九王妃照看我,或许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冲撞了九王妃,所以才让九王妃气恼了。”
夏侯裕宁站起身,冲着宋婧弯腰,“裕宁多有得罪,还望九王妃海涵。”
夏侯裕宁掐准了宋婧不敢把夏侯随珠的事抖出来,毕竟夏侯裕宁是和亲公主,宋婧一而再地贬低夏侯裕宁,那就是瞧不上北冥了,故意要挑起两方之争,必将饱受争议。
宋婧就像是被疯狗咬住了,纠缠不放,任你怎么好说歹说,甩都甩不掉。
“北冥公主处处刁难九王府究竟是何意?”
赵曦清冷的声音响起,眉梢微冷,极快地闪烁寒光,瞥向夏侯裕宁的目光毫不遮掩的厌恶。
“我……”夏侯裕宁脸色涨红,很快调整好心态,讪讪的看着赵曦,“九王爷是不是误会了,我从未为难九王府啊,我是真心珍惜九王妃这个朋友的,是不是最近九王爷听见了什么风言风语,对我有所误会?”
夏侯裕宁说着目光瞥向了一旁的宋婧,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就差没说是宋婧在背后捣鬼了。
“误会?”赵曦勾唇露出一抹讥笑,瞥了眼一旁沉默的夏侯辰,夏侯辰自顾自地喝酒,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这些事都和他没关系。
“本王若记得不错,前几日是北冥公主突闯九王府,恼羞成怒擅闯本王书房,拦都拦不住,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赵曦说着顿了顿,看向了明丰帝,“幸亏当时臣弟多了防范,带走了兵防图,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噗!”夏侯辰噎住了,嘴里含着酒直接就吐了出来,连连咳嗽好几声,许久才缓和。
“九王爷,这绝对是个误会……”
夏侯裕宁后知后觉的理解了赵曦的意思,居然给她扣上了不轨之心,难道就真的一点也没怜香惜玉的意思吗?
夏侯裕宁恼怒的瞪着宋婧,终于恍然大悟,一定是宋婧私底下和赵曦说了什么,所以才导致赵曦对自己冷冰冰的,这个误会一定要解开。
“什么兵防图,我从来都没见过也没听过,九王爷误会了,我是在九王府迷路了。”
“那为何北冥公主就那么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书房重地,不顾劝阻,本王听说北冥公主来的时候,也是这般,出入九王府如入无人之地,可有半点规矩二字!”
这话就有些重了。
“你!”夏侯裕宁噎住了,气恼的两只手攥的发白。
“裕宁!”夏侯辰赶紧站起身,生怕这个蠢货又作出什么举动,忙解释,“九王爷,这玩笑可开不得,裕宁性子直爽根本不可能做出此事,一定是个误会。”
“是不是误会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如今两国关系紧张,北冥公主撒泼耍痴纠缠不清,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当然了,也极有可能北冥公主是被人利用了,此图乃是北冥和大雍边界防御图,保不齐就是哪位武将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陷害某位边防大将,铲除异己,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啊。”
赵曦话落,夏侯辰嘴角抽了抽,越说越严重了,再继续纠缠下去指不定就给按上通敌叛国的名声。
“难怪……”琳琅郡主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向了明肃太后。
明肃太后挑眉,“你有何看法?”
“回太后,琳琅记得去年边关才换了将军,以往驻守之将不就是令妃娘娘的祖父吗,难怪令妃娘娘这般急切要帮人进入九王府了。”
令妃闻言脸色惨白,这怎么就牵扯上了令家呢,令妃忙摆手,“不是的,琳琅郡主误会了,此事与本宫的祖父并无关系。”
“你和裕宁公主不过泛泛之交,为何这般热心肠,要针对九王府呢,好阴狠的心思!”
明肃太后不悦的怒瞪着令妃,“这些日子令妃风头过盛,越发的不知所谓了!”
令妃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皇上,臣妾冤枉啊,祖父年事已高征战多年,身体早已经大不如以前了,即是有心替大雍驻守边关,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怎么会算计什么防御图呢,是臣妾一时多嘴不敢逞一时之快,替裕宁公主说实话,皇上,令家满门忠烈绝不会做任何背叛大雍的事,求皇上明鉴。”
明丰帝眉头紧皱,似是没意料这件事会牵扯这么广,“九皇弟是不是误会了,令家时代替大雍尽忠,就连令将军也战死沙场,满门忠烈,况且令妃乃是一介女流之辈,断然不会做这些,九皇弟太谨慎了。”
令妃闻言松了口气,目光瞥向了一旁的赵曦,“九王爷,令家绝无二心,本宫只不过瞧裕宁公主一片真心不可辜负,又同是身为女子,一时忍不住感慨怜惜,毕竟裕宁公主不远万里,离开家乡离开亲人来和亲很不容易,是本宫鲁莽了,还望九王爷和九王妃莫要误会。”
令妃是个机灵的,脑子转的快,不仅撇清了自己还点名了夏侯裕宁的身份。
只不过令妃见好就收,暂时不针对宋婧了。
明丰帝伸手扶起令妃,眼眸微闪略有不悦,只是面上不显半分,令妃差点没站稳身子,强撑着自己稳住。
夏侯辰眼皮跳了跳,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
“令将军战死沙场,值得敬佩,令老将军戎马一生驻守边关,在边关也是十分威信,可惜年纪大了,有心效劳却无奈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积攒的威严落入旁人之手。”
“本王记得,令妃娘娘还有一个亲弟弟,是令将军的遗腹子,今年也该十八九岁年纪了吧?令家若没有个人继承,迟早会衰败,令老家将军又如何能甘心看着自己积攒的地位拱手让人呢?”
赵曦的声音很轻柔,却是掷地有声,叫人无从辩驳,一下子又把令妃拽入泥潭深渊。
这话又像是含沙射影再指责明丰帝,霸占皇位不甘心拱手让人。
令妃紧紧抿着唇,想说什么却被明肃太后打断。
“不管有心也好无意也罢,总要防备着些,从今儿起就让令家那位公子入京,弃武从文吧,念在他祖上的功绩,皇上不防赏赐一个文官,也算是慰藉了令将军。”
“太后娘娘!”令妃急了,令家一直以武为尊,祖上甚少有从文的,是百年武将之家,而且令妃也是存了心思要好好栽培令寻,期盼着令寻有朝一日能够延续令家辉煌。
令寻从小到大都是以武将培养的,贸然从文,岂不是直接毁了令家的希望么。
“太后娘娘开恩,臣妾的弟弟……”令妃说着后半句话卡住了,令寻若是一直从武,落入他人耳中不就成了早有蓄谋么,反而对令寻不利。
“太后娘娘,令家一直都是武将之家,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后代子嗣不得习文弃武,都是铁骨铮铮的将士,以上战场为傲,决不敢退缩苟活,臣妾的弟弟若是弃武从文,将来臣妾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令家的列祖列宗?”
令妃悔恨莫及,压根就不该帮夏侯裕宁开口,如今不但人没送进九王府,自己反而惹了一身骚,连带着令家百年忠臣的名号都跟着被质疑,令妃气的都快吐血了。
明肃太后不咸不淡的瞥了眼令妃,“你这个做姐姐的就应该替令家考虑,不要总惦记着功勋,能替你挣来多少荣耀,令公子已是令家唯一的独苗,令妃更不必愧疚,哀家相信令家祖先也不希望令家断了香火,无人继承,皇上,大雍也不会如此冷漠无情吧?”
“皇上?”令妃身子晃了晃,重新跪在了地上,怔怔的看着明丰帝,满脸都是祈求。
明丰帝的脸色沉默着,令人摸不清思绪,大殿顿时寂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夏侯裕宁被夏侯辰紧紧按住了,就冲今儿这架势,夏侯裕宁也不敢再乱说话了,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她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