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僵硬地想去触碰他的面具,孰料,还没等碰到,他就唯恐避之不及地跳下床,我试探地叫他:“阿诚?”
他明显一愣,身躯微顿,我看不见他的情绪,我不知道他的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
我缓缓走近他:“阿诚?你是阿诚?”
他不语,站在原地没动。
我搭上他的面具,狠狠心,一把摘下,扔在地上,面具和变声器应声而落。
在我面前的,是一张我朝思暮想的脸。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思维一片混乱,阿诚?首领?杀人如麻的魔头?
他温柔地叫了我一声:“初夏。”
我怒不可遏,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上去就是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啪!”
清脆的一响,我和他都震惊在当场。
我无法说服自己去接受这个现实,与我欢好的首领、差点要我性命的首领、建造秘密基地的首领,居然就是“小屁孩儿”阿诚!
难怪他会戴着手表,难怪他从不穿囚服,难怪他对秘密基地了如指掌,也难怪他会在魔窟里出入自如,原来,他就是秘密基地的主人!
上天跟我开了一个致命的玩笑!
我控制不了眼泪,但我能控制自己的声音,这音调,连我自己听上去都觉得冷静得可怕:“阿诚,耍我很好玩吗?”
“初夏,我不想解释。你会明白的。”
我反而大笑:“首领,我见到你的真面目了,来啊,杀了我吧。”
他一把搂过我的腰,唇舌毫无预警地压下来,霸道的攻城略地,我手脚并用却无法挣开,直至我窒息到腿软,他才放开我。
我用衣袖拼命擦拭自己的嘴唇,满面怒容:“你不杀我,总有一天我会杀你!为无辜的人报仇!”
他却提高音量:“世上没有任何人是无辜之人,他们死在这里,是他们的宿命,无法选择。”
“对!我也是无法选择!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更无法选择自己的死亡。阿诚,我对你来说,是不是就如同笑话般的存在?就在刚才,我还为了能给你留下生存的机会,去求……”我凄惨地苦笑:“想不到,我所求之人,就是我所牵挂之人。”
他却试图去抓我的手:“初夏,我想让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本打算等你心甘情愿爱上首领这个身份,再告诉你真相的。”
我抽回右手:“不可能!我永远也不会爱上首领!更不会爱上你!阿诚,我的身体,你可还喜欢?”
他的眼角有闪亮亮的东西:“小姐姐,我会让你爱我的。”
“你做梦!”我指着门口:“你走吧!最好我们永不相见!”
他垂头丧气:“好,我明天再来看你。”
他走后,我整个人瘫软作一团,在被子里蒙头大哭,仿佛要把这几个月被困在秘密基地的那些委屈,倾泻而尽。
哭得累了,就倚着床头靠一会儿发呆,然后,又继续哭泣。
我想告诉自己,他是犯罪头子,他是首领,他不是阿诚,可又骗不了自己。警方要收集的证据,警方要消灭的犯罪集团,居然就是阿诚参与其中。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他叫阿诚,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南部第一势力袁诚吧?我抓着头发,拼命摇头,不会的、不会的,阿诚只是凑巧跟袁诚同名,他一定不会是袁诚!但这种认知又显得格外的苍白,他从一开始就没告诉我他姓什么,想必也是故意隐瞒,他的分身多如牛毛,很少有人知道袁诚的年龄和相貌,警方多次侦察无果,若他真的就是袁诚,那老天跟我开的玩笑就更大了!
我几乎是流着泪睁眼到天亮,第二天一早,阿妍亲自来送早饭。
我还是继续维持昨天背靠床头的姿势,没理她。她是阿诚的贴身侍女,跟了阿诚十几年,她怎会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还故弄玄虚地向我隐瞒,不知这些年她是不是也帮阿诚做了不少坏事。
她把托盘放在桌上:“初夏。”
“妍姐,我现在不想吃东西、不想见人、更不想说话,你出去。”
她直言不讳:“诚少爷很爱你,你走不掉。”
“呵呵,我走不了,总死得了吧。在这个地方,死实在是太容易了。”
阿妍很严肃:“诚少爷不会让你死的。如果你死了,他会让整个基地为你陪葬。”
我摇头:“我和他一共也没见过几次面,我哪儿有那么大的能耐。你们还是别为杀人找借口了。都是人生父母养,你们在取人性命时,良心就不会不安吗?呵呵,不过,你们这些根本就没有感情的人,是不配谈感情的。”
“初夏,我们不是随便取人性命,到这里来的每一个人,都是犯了错处,或大或小、或多或少,才被抓来的,并不是像流传的那样随意。我们不抓他,他们在社会上,迟早也会成为祸害。”
我略微激动:“那你倒说说,他们都犯什么错误了?”
“有的不教养子女,有的不赡养老人,有的拾金而昧,有的恶意中伤他人,总之,没有一个无辜之人。”
我哼道:“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你以为你们是法官吗?可以随意对别人进行审判?你所说的那些,无非是道德上的缺陷,他们若真的犯法,自然会有司法机关来处理。何况,死的又不是你们,你们说得当然轻松了。你们这样随意操控别人的生死,那才是最大的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