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冷。
安想蓉在纸张上写下了几个字,然后将这张纸轻轻地塞在了湛明溪的手心中。
湛明溪的情绪渐渐地平稳下来,平日里瞧着一张放荡不羁的脸上噙着些许淡漠的薄凉,正好撞见安想蓉的眼。
“这些事情不是你该清楚的。”
湛明溪嘴边挂了一丝冷笑:“就凭你这几个字,就可以将你斩首。”
“不会。”
安想蓉浅浅的笑:“你又怎么舍得将我斩首?”
她知道这么多你又如何能将她斩首?
湛明溪嘴边勾着一缕邪笑,一双眼眸都是噙着些许光芒,一抬手,棱骨分明的手指勾着安想蓉的下巴,彼此之间似乎呼吸都能嗅到对方的味道。
“是呢——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又怎么舍得把你给斩首?”
湛明溪上一秒的脸色还是笑着,下一秒确实猛地甩开了安想蓉的脸颊。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说着,整个人冲着窗户一跳便是离开了。
在湛明溪离去的一瞬间,安想蓉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刚刚,湛明溪似乎是为了试探她,给了她无以伦比的压力。
幸好。
幸好她抗住了。
湛明溪的脸庞似乎又一次出现在了视线之中,安想蓉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自己这一步走得太冒险了。
后来的事情似乎发生了一些轨迹,又似乎发生了一些凶残的事情。
就好似,湛明溪前几年在白沙之战上,曾经手刃了一个人,这个人是谁,安想蓉是不知道的。
但是后世确实知道的清清楚楚。
幸而安想蓉是重生归来。
那个人没死。
这是湛明溪最大的秘密。
而安想蓉,就是用这个秘密来换自己的安稳。
只要她能摆脱开拓跋傲然,纠缠一个湛明溪又算什么?总好过久伴青灯古佛,一生寂寥吧?
天色越发亮了。
恍惚之中似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但是似乎又瞧不出来几分颜色。
“姥爷,可是,咱们东西都收了人家啊——”
大太太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面前的大老爷,才是一夜过去,大老爷似乎又苍老了几岁。
“那就原封不动的退回去。”
大老爷饮了一口酒,脸上却是挂了几分红晕来,一双眼眸带着些许落寞和悲凉,让人怎样瞧着都不像是意气风发的官场中人。
“老爷——”大太太声音发颤:“为了那件事情,家中的银钱早就不剩下什么了,这一次更是周转的厉害,根本是还不回去的。”
大老爷面色阴沉如水,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事到如今也是没了办法。”
大老爷声音低沉,却是铿锵有力:“将想慈嫁过去吧,还有你刘佳的那两个闺女,一起嫁过去。”
“老爷!”
大太太听到“刘家的两个闺女”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不敢置信的颤抖了一下嘴唇,神色都变得狰狞起来。
“那拓跋傲然纵然抓了老爷的把柄,但是——”
“啪!”
一个杯子摔碎在大太太的耳畔,炸的大太太一阵头脑发晕。
“你还知道他抓了我的把柄!”
大老爷大吼了一声,脸色却是猛地潮红起来:“到了这种地步,还能有什么办法!”
“老爷,不如,去寻了母亲说——”
大太太咬了咬牙,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了,嘴唇轻咬着:“母亲一向体恤老爷,而且,家中只有大老爷一个人是官儿,若是大老爷栽了,那咱们家就不是官宦之家,而是商贾之家了。”
话说到这里,大太太也是不敢言语。
谁知道上头又冒出来了什么!
“老爷,若是想蓉真的被什么大人物瞧中了,是不是也能帮衬着咱们家?”
大太太问得小心翼翼。
可是她的心理都是怨恨。
事情走到了这一步,甚至都已经暗地里定下了日子,就等着将安想蓉塞上花轿,大老爷回来却突然说,上头有人给他警告,说是安想蓉被个贵人瞧中了,叫他们不要再搞什么小心思。
至于是什么贵人,却是只字未提。
“哪有这般容易?”
大老爷苦笑一声,却又带着几分疑惑:“说的那人我可是瞧见的,是个二品武官,论身份论地位,都不是我能接触的人,没头没脑的跟我说了这么一句话,又能让我怎么个办法?”
大太太也是有些沉默,她有心劝解大老爷不要理睬那个官员,赶紧把安想蓉嫁过去,又害怕惹恼了大老爷,又是不敢出声。
沉默了半响,大老爷才是叹了口气:“这件事情你停一下吧,自己想办法去和拓跋家交涉一番,我去随着我二弟说一下。”
二弟。
安家二老爷。
二老爷因的是做生意的,所以瞧着好似比大老爷矮上一头,又因为安家二老爷一直都是借着大老爷的光儿,所以才能在商界吃的这么开。
大老爷这一次要去寻二老爷,怕是和银钱脱不了什么关系。
大太太只觉得满心都是绝望。
她奔波这么久,到后来竟然要搭上自家的两个姑娘,然后安想蓉依旧是在哪里!
她不甘心!
“这一次便罢了。”
大老爷的脸上噙着些许疲倦,更多的,却是些严厉的模样:“若是让我知道你在背后搞什么动作,怕是就没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