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天残卷”这三个字在中原大陆乃至极北南疆都消失很久了。因为能忆起《天残卷》的人,诸如啼红寺德、弘、慧、一字辈,斗阳宗“穷极”三代,天刹阁万家长老等,皆是开天辟地第一创始人,若真要追溯《天残卷》的渊源,怕是只能从门派述志里窥探一二了。
“咳,我就说吧,慈悲这老东西心怀不轨。”
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更不知何处,一派漆黑里充斥着几人剧烈的喘息声。
“掌门的行踪怎会被泄露?”
“蠢货,你说怎被泄露?除了鬼煞道那个小贱人,还能有谁?她以为在我毒老头身边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插了几个人就……哼,我……”
那人话未说完,一阵似要搜肠刮肚般的咳嗽声登时扩散,这一打断,无数道风声伴随着关切之音,轻如云烟,虚无缥缈地萦绕开来。
“掌门!……”
“掌门!!掌门……”
“点灯!快点灯!!……”
嘈杂中,风吹雨定了定睛,待他看清了毒老头的脸,便稍稍松了口气。
“你说你易容回去,硬要把那个什么向跃冰的带回来干啥!”
风吹雨一脸苦笑,“趁慈悲离了老窝,省得我还得潜进啼红寺里。”说罢又一阵咳嗽,咳得满面涨红,印堂黑紫。
那曾客先号了风吹雨左手,忙不迭地接着号了右手,脸色愈发难看,冷哼了一声,甩手道,“我看你这掌门,是当不了几年了。”
风吹雨大笑,末了,道,“值了。”
“值了?”那毒王好气又好笑,“你秦瑟……就不怕背负千古骂名?!”
话音一落,风吹雨倏尔胸口一震,喉内腥甜异常。
“秦瑟”这个名字,熟悉到过分地陌生。自他离开不夜城的一刻起,秦瑟这人,该是死了。
“毒王,众人皆醉,你怎么也糊涂了。”风吹雨叹了口气,“入生死门之时,‘秦瑟’实与我再无干系。你现在扯上这个,岂不……”
“落井下石?”那毒老头冷笑一声,“我要是落井下石啊,我现在便杀了你!”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药瓶,拧开倒了一粒,继续说,“你巫毒入骨,回天乏术。纵使我有灵丹妙药,也最多保你一年不死。”
风吹雨乖乖地吞下了被递到嘴边的药丸,咀嚼片刻,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这什么?”
毒老头白了他一眼,道,“你吃了就行,别问废话。”
风吹雨刚要再说,身旁扶他的黄衣公子突然道,“师父,掌门遇袭,此等大事,为何不通知其余三派?我们总不能天天躲在这井里……”
然而那毒王思来想去,来回踱步,担心的却不是徒弟所言。
“我一直没问你,你从何处得来那半部《天残卷》?”
风吹雨看了毒老头一眼,强自压抑住燥热的咽喉,有气无力地说,“我问你,你如何知道的《天残卷》。”
那毒老头怔了怔,气道,“你别跟我兜圈子呀!我问你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风吹雨笑了笑,说,“毒王,天知地知,你知我……”
“别废话!”
幽幽地地一声叹息。
“我还在无名派学道的时候,无意发现。”
传言《天残卷》乃诛心老人叶天残所著,其擅容纳百家,载志述异,贯通千余年,更擅囊括万物,采诸灵长奥秘。上记莽苍仙道,下通修罗鬼狱,无所不知,无所不言…
“《天残卷》不是早被销毁了吗……”
风吹雨瞅了愁云满面的曾客一眼,缓缓道,“这世上,大到天与地,小到阴与阳,正与邪,尚不存在模棱两可的事物。”他自知词不达意,也就随意说了,“《天残卷》上记载了可将正邪合并之法,你信不信?”
那曾客反倒不惊讶,“嘿嘿”一笑,道,“你这样讲,岂不是男人能变成女人,女人也能变成男人了,哈哈哈……”
风吹雨不以为意,轻咳两声,道,“所谓雌雄同体,大概如此。”
“你吹嘘了这么多,真以为我毒老头不知道你秦瑟要干什么?”
风吹雨眼神一亮,饶有兴味地“哦”了一声,笑道,“你倒是说说我要干什么。”
那毒老头哼道,“你盗《天残卷》,怕是为了不死灵吧。”
风吹雨听罢倏尔一愣。
“你千辛万苦地去南疆寻巫灵胎,难道不是因为《天残卷》上记载的破除不死灵咒之法?!……”
北境,白银城。
村庄。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照进草屋里时,无忧刚刚睁开眸子,尚睡眼惺忪。屋子里有股暖意,大概是春日暖风,她心想。
“醒了?”
无忧一听声音,连忙拉起被子捂住脸,双颊滚烫似煮红的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