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庄说:“我这辈子有两个我很在意的人,一个是嬛儿,一个是你,可是,在嬛儿那里我连浣碧都不如,你在这里,我也比不过嬛儿的,实初,我好恨啊!我待她那么好?在这深宫里,她就是我最在意的人,她就是我活着的支柱啊?她啊,她怎么就这么不心疼我呢?”
沈眉庄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她在深宫里什么都没有,她只有嬛儿一个人可以依靠,但是嬛儿呢?她有很多很多,她有皇上的恩宠、有儿女、有妹妹,有温太医……很多很多!当一个人拥有得太多,自然就不能面面俱到了。
“还有你啊!我怎么就比不过嬛儿啊?你怎么就能够为了她待我如此狠啊?这是你的骨肉啊?是你的骨肉啊?”她的问号一个连着一个,那火一点点地如同蛇一般的游了过来。
他们已经退无可退了,温实初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来,从他犯下弥天大罪的那一天,他就做好了随时去死的准备了,她喂给沈眉庄吞下道:“眉儿,咱们生不能在一起,死是可以的,死了,就没有人再管得我们了?我温实初何德何能?能够得到你如此的执念?此生有你,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一念不起,何以误终身?
温实初瞧着怀中如同熟睡一般的沈眉庄,她是执着的,她是疯狂的,可是他又何尝不是呢?当年的嬛妹妹进入紫禁城的那一日起,他就该放下的,那样他就不必被束缚在这紫禁城内?不会见识到这么多的丑恶,更加不会面临爱上天子女人的难题。
他想起了孟声诺,他曾经的同仁,曾经在他们的新婚之夜里,他们都没有与新娘洞房花烛,而是在一起借酒消愁,惹进了后宫纷争,竟然连他们自己的婚事都不能做主的?
“孟兄,你生性善良洒脱,怎么就想着进宫当太医呢?”那夜里,他们一起抛下了新娘子,走到了京城的某个桥梁上,两岸灯笼明艳如火,不知为何,却有一种“断肠人在天涯”的悲凉之感。
“人生在世多愁闷,世事半点不由人……”孟声诺好似有些醉了,他月下吟诗,怨天尤人道:“我当我孟声诺算尽天下人心,到头来却看不透自己的心啊?我以为只要我略施小计,只要我的双腿还在,天涯海角任我游,如今才晓得牵绊自己的并非那些外在的阻力,而恰恰是自己的一颗心啊……”。
他也醉了,道:“孟兄,你醉了!”
“是了,醉了好啊!一醉解千愁,于我有恩者,我于有愧者,于我有义者,我于有情者,这么些人里,多半为心计高超的人物,在女子心计中身经百战,看惯了世态炎凉,受够了人情冷暖,倒是不如我清颜妹妹的一首打油诗啊……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比高,但若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写得好,写得好哇!”
孟声诺满腹的愁绪全部都融入了这首小诗里,是了,但若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啊?而束缚自己的从来都不是别的,仅此是自己的心罢了。
当年,他甘愿为了嬛妹妹,深陷宫廷,今日,他也甘愿与沈眉庄,共赴火海。
沈眉庄就这样与皇后一般将自己的凡体肉身与自己住了许多年的长春宫付之一炬了,为此,胤禛很是生气,听人禀告之后,愤怒地将桌案的折子狠狠一扫,那些明黄色的折子便如数地落在地上。
我与甄嬛都吓了一跳,以为他要为沈眉庄的死而秋后算账,却不料她喝道:“这几年是怎么回事儿?这东西十二宫内,已经烧毁了多少处了?”
不知道为何,那一刻,我感觉心中凉透了,无意识地与甄嬛相视一眼了,因为担心事情闹大,温太医的尸首与沈眉庄相拥在一起的事情,我们都不敢禀告,只是说,温太医为了救沈眉庄而来不及躲避火灾,不幸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