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临死前还一直在说,对不起你妈妈,没有好好看着你,也对不起你,没有劝劝你,总说你还年轻就……”
“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都在说对不起……”
宁青青哽咽而悲伤,哭的都快直不起腰了。
吴幽一动不动的,眼眶血红,牙齿紧咬,用力的,用力的咬着下唇。
恍惚间,她听到了奶奶的那句: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慈祥而温柔,苍老却悦耳的声音。
她此生,已无法再听见了。
那布满皱纹却非常温暖的手。
她也无法在握住了。
“奶奶……”她再开口,声音极度嘶哑,颤抖着,哆嗦着:“墓在哪里?”
凌晨五点,天蒙蒙亮。
四辆黑色轿车,像蛇一样在向前行。
穿过市区,开进是此时已经是寂静的郊区,再往外开数十里,一座郁郁葱葱的青山在路的尽头。
静谧的山脚下刻着一块黑白牌匾:“静远墓园”。
一身黑似墨的吴幽下车。
同样一身黑西装的玄武以及手下也一同下车。
她手里拿着白菊花,衬托她的黑像深不见底,白如死灰。而她身后的人,也拿着各种拜祭的东西。
天空是天青色的,清晨有雾,灰蒙蒙的,就连鸟儿在树枝上也很安静。
树影灰绿,草坪微湿,有露珠。
吴幽肃穆穿过一座又一座墓碑,一步步的,走到接近顶部的,向南方向的奶奶的墓前。
这里的视野极好,能看见朝阳以及大片大片的天空,周围没有多少墓碑,只有附近不远处有一个。
吴幽看见墓碑上的顾莲月之墓时,身形剧烈晃了一下,玄武眼明手快的扶住她。
她低垂着眼,推开玄武的手,低声嘶哑着说:“走开。我自己来。”
玄武点头,让人把东西放下,带着人走开了。
她独自一人,步伐有些不稳,慢慢走到墓前。
奶奶慈祥温暖的笑脸在碑上,安静温柔的看着她。
吴幽眼眶红着,已经泪流一整夜的眼睛,依然有流不完的泪水。
缓缓的,她跪下,放下白菊花,磕头。
一磕头。
二磕头。
三磕头。
她已经不敢回忆。再上一次的磕头,是何时了。她怕自己再想,就会恨不得再杀死自己一次。
她跪着,眼泪怔怔而下,凝视着奶奶的照片,不知道过了多久,朝阳都已经亮起。
温暖瞬间驱散冰冷雾气,刹那照亮大地,也照亮了墓碑。
吴幽嘶哑无力的开口:“奶奶……对不起。”
苍白而无力的话语,只能让吴幽更加心如刀割。她跪着,把带来的东西,一一点燃。
寂寥而空旷的清晨,扬起纷飞的灰烬,漫天灰烬中,吴幽流着泪,轻声说:“如果有来世。如果我还有幸做你的孙女。我一定会听你的话。”
她低头,烧着冥纸,眼泪直直掉落进火焰里。
“你说不要,那我就不要。你说不去招惹敖家,那我就不招惹。”她说着,身体渐渐颤抖,捏着纸的手哆嗦着:“奶奶……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太傻……”
一字,一字,都是从心头挖出的血。
“是我太傻……”
血粼粼,悔不当初,后悔莫及。
一步错,步步错。她只想要一个平凡而美满的家庭。只想待在敖轩身边,做一个幸福的女人,只想好好守着敖澜长大,看他结婚生子,帮他抱孙子,直到满头白发,身边有一个敖轩就已经足够。
世上千万万万的女人都一样的梦想。
她只求被爱,与爱人的福气。
最后,她却为了这个淳朴的愿望。失去了真正爱她的。
所有人。
她知道的。当她用死亡来解释这一切时,她就已经输了。
但刀已下,血已流。人生没有回头路可走,没有后悔药可吃。
只有疯癫过后,留下的一地鲜血,一众被伤害的茫然的人。
让她每每想起,都愧疚的不敢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