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口上掷地有声理直气壮的,不相信何晚晴未老先衰的老花眼,但挂了电话之后,颜沉厚却无论怎么都睡不着了。
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月黑风高的画面,苏语曼倔强地仰着头,眼睛微闭,仿佛不是等死,而是准备奔赴一场华丽的盛宴一样。
那样从容,决然。
那个样子的她,让颜沉厚心有余悸,记忆里姑姑还没有被爷爷从家里赶出去的时候,就是那样一个女人。
颜沉厚一个不可告人的龌龊的秘密,从颜荷被赶出颜家大门的那一刻,便被他永远地尘封在了记忆里。
他喜欢姑姑,准确的说,是仰慕。
那个温柔美丽,端庄大方的女人,给了他这辈子最温暖的记忆。
印象中在他从小就爱粘着颜荷,因为父亲的身份地位微妙,在颜家,颜忠几乎没怎么正眼瞧过这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
小小年纪的颜沉厚,没有深重的心机和城府,自然而然地受到父亲的牵连,虽然身出豪门望族,却不知道受尽多少白眼。
只有他的姑姑颜荷不会冷眼对他,姑姑很严厉,尤其在处理公务的时候,小沉厚曾经亲眼在书房看到姑姑把公司一名男高管骂的眼眶通红,连头都不敢抬。
可当男人走之后,姑姑一转头就又变得温柔起来,会弯下腰来抱着他坐到自己腿上,问他饿不饿,渴不渴,想不想出去玩儿。
那时候颜荷还没有女儿,也没有心爱的人,在家的所有空闲时间都陪着小沉厚玩儿。
可是后来,那个男人的出现,让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姑姑开始经常不回家,开始和颜忠吵架,大哭大闹,变得颜沉厚都开始怀疑曾经那个温柔可爱的姑姑被人绑走换成了现在的她。
直到那一天,颜荷被永远地赶出颜家大门,颜沉厚便再也没有见过她。
若干年后,等来的是她已经意外去世的消息。
那个高傲美丽又坚强倔强的女人,到死,都没有再回颜家看一眼。
颜沉厚从有记忆开始,第一个痛恨的人就是苏语曼的父亲,他恨那个人的出现,打破了原本可以一直安静美好的岁月,恨他的出现让他曾经最喜欢的姑姑变成了另一个人。
现在,那种恨好像遗传给了他的女儿,面对苏语曼的时候,除了担心她的出现会威胁到自己在颜家的地位之外,他也会忍不住想报复。
那种男人,怎么配和自己最喜欢的姑姑在一起?竟然还生下了女儿?连他的女儿都不配活在这个世上,玷污姑姑的纯洁,她不配!
“沉厚,沉厚?”
耳边响起断断续续的叫喊声。
颜沉厚猛地睁开眼睛,头顶一片刺眼的白光,梦里姑姑颜荷的脸和苏语曼的脸来回交叠重合在一起,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又做恶梦了吧?程妈说来叫你起床,喊7;150838099433546了好几声没听你回音,我不放心就来看看。”颜忠坐在床头前,满眼怜爱地看着他。
颜沉厚皱了皱眉,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一层薄薄的冷汗:“爷爷,我梦到小曼了。”
“唉,我也是。”颜忠叹了口气,双手抵着拐杖,才短短四年,他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多岁一般,“这周末,你再去警局一趟问问有没有消息吧。”
“嗯。”颜沉厚点点头,掀开被子坐起来开始穿衣服,冷汗沾湿的身子猛地接触外界冷冷的气流,鼻腔痒痒,打了个喷嚏。
“多穿点。”颜忠把衣服都堆到他面前,“你妹妹走了,我可不想再受一次打击。”
“您说什么呢。”颜沉厚皱起眼睛,“我是打死都不会离开您的。”
他怎么可能走?辛辛苦苦,处心积虑这么多年,终于就差临门一脚即将成功的时候了,他怎么可能放弃?
又想起昨天晚上何晚晴的电话,都怪她疑神疑鬼,害的自己昨晚上又梦到不该梦见的人,影响了颜沉厚一整天的心情。
昨儿夜里送司立轩回家,苏语曼沿路慢慢地开回自己临时下榻的高级单身公寓里,一路上感慨万千。
龙城的变化真的太大了,难怪每年出台的政策都有明显的排外性质,却依旧有那么多不死心的人硬要挤得头破血流来这里,还美名其曰寻找梦想。
梦想是什么?苏语曼不知道,她只知道术语她的梦,早在四年前就已经清醒了。
路过一家还在营业的便利店,苏语曼下车买了些泡面零食回家,白天一天都在忙工作没有忘了吃东西,晚上胃里又开始抗议了。
吃什么她一向无所谓,食物对她来说只是填饱肚子,用来维持生理机能用的。
回到家,踢掉十厘米的恨天高,光脚踩在地板上也不怕冷似的,屋里没开暖气,住在二十多层,温度和室外差不到哪儿去。
可就是懒得去开空调,冷冷清清的温度正好,能让苏语曼觉着自己是个活生生存在的人。
“Cassie,你一回国就不和我联系了,收到消息快点回复我,boss要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