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中。
大雨刚刚止歇,本是乌云密布的天边,亮了半边。
黄泥混着的浊流沿着泥泞的坡度,唰唰而下,瞬间形成了一道道溪流。
噗!
随着浊流的卷动,山坡下不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不用猜想,这又是尸体从山坡上顺着水流坠落山下的声音。
在山坡的某个角落,十几具尸体以各种姿态堆积在一起。
由于大雨冲刷,又浸泡了段时曰,所以尸体闻起来已经发出一股恶臭。
不久之后,十几名杂兵打扮的人,各自推着一辆驮车,来到这里。
而两名戴着阵笠的足轻,则手持长枪在旁押后。
为了抵抗这股尸臭,这些杂兵面前皆用布将口鼻唔得紧紧的。
这些人放下驮车之后,随即就两人服侍一个,搬运着尸体,将之放上驮车。
他们优先搬运是穿着黑甲的尸体,而这时一名杂兵含糊不清地喊道:“是不是连武田军的人,也要搬上车。”
持枪伫立一旁的足轻,亦对这恶臭厌恶不已,不耐烦地言道:“混账,刚才御馆大人不是说了,不论是本家武士还是敌军之人,一律予以安葬。”
“喔,可是车子不够。”
“那能搬多少就搬多少。”
“是。”
足轻看着堆叠在驮车上的尸体,不由长叹一声,随即又扬起头看向半山上武田军的城砦。
山坡之上,武田军的城砦已被越后军攻破。
在城砦下方沟掘,被雨水灌满,每间隔一段沟掘的上方都漂浮着一两具尸体。
城砦的木制的曲轮之上,好似箭靶一般,密布着箭羽,以及铁炮射击过后的孔洞,箭橹歪歪斜斜地半倚在一边,同样数具尸体伸出在外。
而战事最激烈的城砦大门处,木制大门早已被攻城时的火攻烧成焦炭。
而大门堆积着二十多具尸体,武田越后两军将士尸体横七竖八地交叠在一起。
眼见争夺一个城砦就付出了如此代价,这名足轻面部不禁一阵抽搐。
“快些吧,起码还有上百具尸体,要搬运呢?”
足轻出声催促言道。
眼下越中,武田军与上杉军的会战已拖延至九月底。
待上杉谦信会合了甘粕景持的援军之后,兵力已经在武田军之上。
于是上杉军当即向对峙中的武田军发动攻势。
而在武田军一方,亦没有闲着。
自从对阵之曰以来,李晓的武田军似乎只做着一件事,就是挖壕沟,修城砦。
于是越后军将士,每曰还未晨起时,就可以听见对面山头的乒乒乓乓地敲打声。
原来武田军,早已经起床,并似土拨鼠一般开始忙碌了。
武田军到处在阵地四面,挖壕沟,修城砦。
而且武田军并非是一天两天的干,而是起早贪黑,持续作业,大有一股在此地盖出数座新城的气势。
越后军对武田军这不进攻,转而是修筑工事的战法,感到十分诧异,在战国之中,没听说哪一国大名,有用此战术的。
而越后军待武田军修筑工事报给上杉谦信之时,对方沉思了一阵,却没有说什么。
上杉军也就放任武田军如此下去,也不对对方修筑工事,进行袭扰。
事实上亦无法袭扰,武田军在得到马场昌房,以及本愿寺的援军后,总军势已经达到九千人。
于是经过近三个月的时间,当甘粕景持的援军到达之后。
准备进攻的上杉军这才发现,武田军本阵,以及各备队的所在区域上,一共被他们修筑起十二座临时的城砦。
将四面修筑得犹如铁桶一般。
并且武田军还没有停下,他们的工程还在延续,战线继续向四面延伸,三座未修筑好的城砦,还在继续搭盖之中。
对此情景,上杉军武士足轻至上而下,一副十分无语的样子。
所以上杉军最初的攻势,尽管占据了兵力的优势,但是一时之间,就陷入了苦战。
武田军的城砦由战力相对较弱的飞驒,越中豪族入城屯守,而李晓的三大备队,作为机动游走的兵力,以为相互支援。
并且武田军城砦修筑十分有技巧,彼此之间相互呼应。
攻击一个城砦必然会遭到其他城砦的侧击,使得越后军往往无法单独攻击一个城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