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冲还真的不打算带兵闯入韩府,再怎么疯子,也没有那么玩的。
只为了落一落镇长的面子,别以为昨晚的宴会害我不成,也就没事了,今天就让你名声扫地。
堂堂镇长,被人堵着大门要债,看你还怎么见人。
“柱子!”
罗冲把韩宇写的欠条递给铁柱,这小子嗓门大,是个人型大喇叭:“去吆喝几声,吓唬吓唬他们。”
“百户,我不识字啊。”
铁柱没敢接,怕自己一不小心毁坏了这么大面额的一张欠条,你看那皱皱巴巴的,已经被百户大人搓揉得不像了样子。
“那就随便喊。”
罗冲一甩手:“当初,别人怎么逼你的,你还记得吗?”
“打死都忘不了。”
一提这个,铁柱也就来了精神,麻痹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个儿,咱也能扯嗓子要债了。
“韩家的人听着!”
迈开大脚丫子就过去了,往大门口那么一杵,惊神泣鬼的大嗓门开始吆喝:“是时候还钱了,五百两银子,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别以为关着门不见人就可以躲得过去,你家的柱子,哦不,韩宇那小子黑纸白字,哦,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第一遍错误百出,多来几遍肯定就背得溜了。
罗冲又对那些个大头兵说:“配合点,咱们要债,总应该有点气势。”
不需要指挥,接下来,每当铁柱略一停顿,那些个大头兵便是齐声怒喝:嚯!
“赶紧还钱!”
“嚯!”
“还要不要脸了?”
“嚯!”
“镇长怎么了?”
“嚯!”
“欠钱就可以不还吗?”
“嚯!”
嚯的有点密集,铁柱首先就受不了了,转头埋怨兄弟们:“让我多说几个字再喊成不成?净听你们的了……”
好吧,还需要磨合,却也不难。
随着一声声震天怒吼,聚集而来的镇民越来越多,这年头没电视没电脑,全都闲得无聊,有热闹可看,一个个也就兴奋得冒泡。
“镇长还欠钱?”
“五百两啊!五百两是多少,你们懂吗?”
“干啥了,借这么多钱?”
“是不是买官了?听说广陵城那边来了个大官,镇长想要挪地方了吧?”
说什么的都有,老百姓的想象力也是不可小觑。
这么一闹,韩镇长在家里可就坐不住了,厅堂里走来走去,一时间也是想不出应对之策,罗动那小子只是要债,并没有动武,也就没有失了道理,即便刘大人在场也不好直接干预。
刘大人肯定会说:欠人家钱,赶紧还了不就行了。人家有欠条在手,闹到哪里也都占着道理。
可这样闹下去,自己这张老脸还能往哪里搁啊,在广灵镇熬了十多年积累的威望,差不多就要丢尽了。
“爹,五百两又不是掏不起,赶紧给了他,这事儿也就……”
韩宇还没说完,就被老爹一花瓶砸了出去。
“滚!你这个败家子,你这个死东西……”
韩镇长在里面咆哮,韩宇摸摸脖子,小声嘀咕:“败家子也比死东西强,反正,我是知道死字该怎么写了,太他马吓人了……”
能活着就好!镇子上的老军户时常这样讲,韩宇总算明白了这里面的深层道理。
死,太可怕了。
镇子上条件最好的客栈广来缘,最上等的客房里,指挥同知刘大人已经从刘伯那里得知了罗动要债的事情。
不知道都不行,一声声嚯!嚯!嚯!嚯!这边都觉得震脑门子。
“这些军士,好大的嗓门。”
刘大人品着茶,摇头失笑。
“老爷,我看了,称得上都是精兵。”
刘伯也是乐呵:“有他们护送,五十人就能打跑几百号土匪。”
“嗯。”
刘大人点头,放下茶杯:“洪裕之战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据说,每人身上都有军功。”
“爹!”
刘大小姐从里屋出来了,兴奋难耐地嚷嚷着:“我要去看看,没见过这么要债的。”
“让周护卫陪着,不要到处乱跑。”
刘大人没有阻止,若不是身份在这儿,他都想去看看呢。
女儿在两名护卫的陪同下出去了,刘夫人在桌子另一侧缓缓坐下,轻声评论:“这个罗动,还不是一般的胆大妄为,身上匪气太重,不像个做官的。”
有什么说什么,刘夫人评判事物,一向都比较客观,所以,刘明堂身为一家之主,对她的看法向来都不会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