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詝接口道:“哦,这事我知道,皇阿玛已经诏令军机处,从户部大库拨银,发往山东。”
奕忻笑着说道:“我想的是,十八万两银子合着一万多斤,从北京运到山东要雇车队,还要军兵护送,费时费力,不如就从山东的藩库里挪借些,由兵部和户部对账冲抵岂不方便。”
奕詝略思索了下,点头道:“好,这事我能做主,你就去办吧,有机会我向皇阿玛禀明就行了。”
公事谈完了,两人又天南海北的聊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奕詝从天不亮就开始见人,到这个时辰已经有些累了,奕忻似乎谈性正浓,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两人又说起了各自的福晋来。
其时,奕詝已经娶了一位嫡福晋和两位侧福晋,嫡福晋萨克达氏.是太常寺少卿富泰的女儿,由道光册立为嫡福晋,已经为奕詝生了一位女儿了。奕忻的婚事却是不同寻常的,在穆彰阿的筹划下,在朝中拥有极大影响力的桂良成为了奕忻的岳父。
桂良是宦门子弟,历任江西巡抚、河南巡抚、闽浙总督、云贵总督、兵部尚书,在地方任上关心民瘼,筹办河工,督剿白莲教,安抚苗民,他资格老,出身高贵,所以从中央到地方有一批朋友和故交,属于政声显赫的大员,现在担任的是掌握重兵的热河都统。
三月初三,奕忻大婚,听从冯谦学的建议,奕忻奏请道光皇帝,将他的婚事一切从简,连规制中应有的礼乐和宴席都免了,与一年前奕詝大婚时的盛典相比真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些趋炎附势的官员们两相一比较不免猜测奕忻在道光皇帝那里失宠,可有见识的部院大臣们都知道,奕忻此举实际上暗合了道光勤俭的本性,在夺嫡的天平上又给自己加了一块砝码。
在瑜王府里冯谦学安插了好几个自己的人,他们互相不统属,只是跟冯谦学派出的人单线联系,所以奕詝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奕忻的眼睛。他知道前两天苏敏曾经给奕詝送来了山东正宗的阿胶,就故意将话题往这方面引,叹道:“现在药材越来越不地道了,福晋前些日子身子不爽,太医院的医正看了,说是有孕了,打发人到药铺拿了些阿胶,医正看了直摇头。”
奕詝笑道:“正好,苏敏从山东给我送来了些阿村的阿胶,六弟拿些回去给弟媳吃吃看,如果好,就让苏敏再送些来。”
奕忻道:“这苏敏倒是有心人呀,出去打仗也不忘主子,不过他这次不好好谢谢四哥是说不过去的,谁都知道打仗实际上打的都是后勤粮草,如果没有四哥在后面督运军需,山东哪里这么好平定的。嘿嘿,看来苏敏这次是名利双得呀,那卢天赐的红阳教在数省之内经营十几年,家财何止二百多万两!四哥是没跟那些丘八打过交道,古往今来那个将军不是靠打仗发财的。这不奇怪,有点道德之心的就从没收的匪产中余利,贪财滥杀之徒干脆直接诬民为匪,一来强多人财,二来还能向上报功,种种积弊说出来骇人听闻,不过既然打了胜仗就一俊遮百丑了,谁还能说他什么。”
这些话是奕忻来之前和冯谦学一起商量好的,看见奕詝脸色发青,知道已经起到了效果,也不敢把话说的太直了,怕奕詝起疑,就往回收着说道:“不过古话说的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看苏敏平日作为也不像是个贪财的人,我们满族人里面难得出了这么个人才,是四哥以后还要大用的人,这些话就当是咱兄弟闲聊的话,四哥心里有数就行了。”说完哈哈一笑,又谈起了何时将绿华班叫到奕詝王府唱堂会的事情,奕詝却是心事重重,勉强和他说笑了一番,直到午时奕忻才离去。
三日后,奕詝亲自将军机处褒奖苏敏的奏折送到了道光皇帝那里,军机处拟定的褒奖是封贝勒爵位,加领侍卫内大臣衔(正一品),道光拿着奏折沉吟了半响道:“是不是简啬了些?”奕詝磕了个头解释道:“苏敏一直是跟着儿臣办差的,他公忠勤能都是没说的,但他年纪青青,封了贝勒已经是在远枝宗室里拔尖了,今后为朝廷效力的机会还多着呢,加恩太多以后对他本人来说也未必是福气。”奕詝话里的意思,道光都明白,你老皇帝给臣子加恩加到了顶,下面的子孙还怎么用人。
道光叹息了一声,说道:“罢了,就按这个意思拟旨吧,再给他加个贝勒双俸,以示荣宠!”</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