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回荡着刘太平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晚,这些话语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在所有人心里。
“我们家门口这条河,是长江的支流!”
“……长江之上,和我们近在迟迟的地方,正在修建三川工程,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了解过三川工程的进度,昨天我过去看了看,也和工程建设组的同志了解过,他们跟我说:最迟最迟会在今年国庆之前完成截流工作!具体的时间,他们也无法确定,但绝对是在今年了!”
刘太平说着,也学着刚才陈政的动作,伸出食指在桌面上敲击着,一字一顿地说道:“一、旦、截、流,大家可以想象一下,截流的前几天时间里,长江水位必然拉高,作为长江支流的洄河会如何?洄河旁边的山塬县城会如何?比县城地势更低的河对面的望河镇会如何?那二十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会如何?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百姓会如何?”
铿锵的声音回响,五个如何问得在座众人哑口无言,均是愣愣地看着刘太平。
“……刘部长,关于是否应该维护常委会的权威,我想,只有正确的决定才值得去维护,如果这个决定不够完善、不够正确,那么,我们发现了问题还继续以维护常委会的权威为借口,继续执行错误的决定?常委会的权威,在于它的集思广益、在于它的正确性、在于它能做出利国利民的决策!如果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发现了而不去改正它,这才是在损害它的权威!”
“……孙秘书长,如果我们不及时抢修河堤并且做好望河镇的迁移规划,而是将这些钱用来发福利,我想,真正造成损失的时候,我们只有这个年能好受。可后半辈子都不会好受!”
随着刘太平一席话说出来,原本额头冒汗的林仲业冒得更大了,他的心思已经不在常委会上的争论,而是飞到了河边上,他是水利工程师,可他同样忽略了截流会带来的影响。尽管截流的影响不会比蓄水大,但水位同样会拉高……如同刘太平所说,如果他做不好山塬县的水利工作,没能真正保住这条滋养了山塬的河流,没能保住众多民众的财产安全。他后半辈子真的会不好受。
县长那天要求延伸河堤、要求多勘察、修建小型水库,并非是无的放矢,他早就想到了这一天,甚至是想得更远,可能已经为以后迎接拦水蓄水做好了准备!
眼见刘太平对先前说话的两名领导一个个开始了锋利的回击,并且没人能找到合理的说辞与之争辩,东风和目光注视在身前的笔记本上,上面还记载着一些数据:两年的福利、1950万、8公里……但最终他没能等来刘副县长对他的还击。
无视!作为副县长的他,尽管参与到了此次常委会扩大会议之中并发表了意见。但在刘太平、杨柯等人心目中,他终究是不够资格参与这场权力角逐的!刘太平先前回应他的那句话,同样是一种无视!
这种认识,让他脸上火辣辣的刺痛。在这个会议室里,他有些坐不住了。
“……正好王局长也在,王局长,你说说看。按照新的规划,城建局全力修建这段河堤需要多长时间?”
“如果资金充裕的话,能在五到六个月之内完成。但不排除一些地段存在修建难点,比如淤泥荡、或是遇见居民阻挠拆迁等等……”
刘太平点点头,继续说道:“如今是接近年底,如果现在不将这个项目落到实处,等到明年过完春节,咱们还得等县财政集拢资金,那开工的日期就得三月份了,按照工期来算,倒也赶得及……可万一截流的时间提前呢?人家现在还没确定,可你们别忘了7月1号是什么日子,没人能确定会不会在7月1号之前完成截流。工程组从确定下日期通知地方到实施,这段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月,在这之前,谁能去向工程组问明截流的确切时间?”
“……所以,我和县长的意见是:这个河堤现在就要启动,不能有丝毫拖延。不然,一旦截流日期提前,洄河水位被拉升的话,不止是望河镇,连咱们的城区都可能受损!”说到这里,刘太平顿了顿,最后轻飘飘地说道:“那时候就不是两千万的事情了,起码几个亿以上。”
会议室里陷入了沉静,在刘太平发言结束之后,清脆的打火机声音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火苗跳动之下,映出一张张表情凝重的脸。
烟雾又缭绕起来,众人纷纷看向了首座上的县委书记王山岳,还有坐在王山岳旁边的杨县长。
仍然是那副平淡的模样,和开会之前差不多,仿佛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次会议的结局。他轻轻端起了茶杯,用盖子拂了拂漂浮在面上的茶叶,清脆的陶瓷碰击声传来,仿佛刺到了所有人心中:刺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