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永斗看起来兴致很高。原来他今天进了一大批南京云锦,价格出奇得低,看来他又能从中大赚一笔了。只是在来南京的途中他们就发现一路上到处战乱,范永斗紧接着就发愁起怎么将这些货物运到北方的事情了。
“唉,这兵荒马乱的年头,生意也不好做,难怪南京的云锦卖得这么便宜!”范永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接着说道:“京杭大运河的水路现在不通了。陆路更是难上加难。如果只是散兵游勇,江湖匪类,尚可应付。可是要从成千上万的乱军之中将这一大批贵重货物运回北方,真是难比登天啊!”
姬龙峰很想帮他,可是自忖仅靠一己之力也办不到。只好安慰他道:“兄弟,车到山前必有路。只好先等等看了。”
范永斗凝神沉思,好像在想些什么。突然他问道:“哥哥见过海么?”
龙峰摇了摇头。
范龙斗说:“我也没有,但我爹见过。”
他俩都是山西内陆人,海对这两个年轻人来说还是一个遥远的传说。
范永斗接着道:“我想到一个办法,这南京离宁波不远,沿途还算暂时太平。”
龙峰对南方不甚了解:“你是说?”
范永斗眼中已有笑意:“走海路!从宁波港坐船北上。”说着,端起小茶杯一饮而尽,好像喝酒一样。“咱们也去看看大海。”
姬龙峰此时才吃惊地发现比自己只小一岁的范永斗竟然有如此的眼界和魄力,真是不简单!
姬龙峰转念一想,为难地说道:“我这次来南京就是想投军报国,驱除鞑虏。只怕不能陪兄弟回北方了。”
范永斗忙摆手说道:“哥哥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不是指望哥哥帮我运货。只是这南明朝廷气衰力竭,我看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姬龙峰不解地问道:“弘光再怎么也是咱们大明的正统。此时正是励精图治的时候,怎么能气馁呢?”
范永斗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离开擂还有一天。
范永斗白天在外忙着生意的事情,姬龙峰就一个人上街闲逛,继续观赏南京的风物人情。
走着走着,他就发现前面聚起一大群人。近前一看,原来是个卖艺场子。龙峰对一般的打把式卖艺没什么兴趣,本待走开。却瞥见这个卖艺人似乎有些不简单,遂驻足准备看上一下。
单看这卖艺者的外形就很惹人注目。身材虽然矮小,却甚是健壮;三十出头年纪就秃顶的脑袋长得像一个葫芦,惹得围观的人中有人笑出了声。
“葫芦头”一点儿也不以为意,抱了三块青砖放在了场子中央。四下做了个罗圈揖,朗声说道:“在下山东葫芦头。唉,真名就不说了!来到南京,没了盘缠。请来这位小哥帮忙,”说着一指旁边站着的一位手拿大铁锤的壮硕小伙子,说道:“他本是铁匠铺的伙计,被我请来轮一下大锤。抡大锤干什么呢?”说着双手又搬起三块大青砖放到了头上,“请他来用那铁锤砸碎我头上的三块砖!”说完放下青砖,从地上的三块青砖上下来,拿着个破帽子在围观的看客间穿行游走讨赏钱。
“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一圈下来,只有龙峰和另外几个人打赏了几个铜钱。
“葫芦头”叹道:“唉,这几个铜钱都不够请小哥砸三锤啊!”说罢咬咬牙,“想必这金陵地界藏龙卧虎,南来北往的英雄好汉看得多了,我这点儿小玩意儿看不到眼里。嗨,那就开练,请行家不要笑话!”说罢,有意又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姬龙峰。
那葫芦头踏在地上摞的那三块青砖上,又将两外三块大青砖放置在头顶上。然后挺身直立,一运气,冲那拿大铁锤的小哥眨了眨眼。
只见那被请来抡锤的小哥将大锤抡圆了,直接就砸在了葫芦头头顶的青砖上。
只听“轰”的一声,葫芦头头上的那三块青砖都被砸得粉碎。这还没什么,惊人的是葫芦头脚下的三块青砖也碎裂成了大小不等的屑块。
围观的人们轰然叫好,掌声一片。葫芦头忙拿起破帽子四处收钱,这次的收获那自然是颇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