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孙如林边吃边说道:“相传古时有宋氏俩兄弟,都是读书人.才华横溢,却隐居在西湖边以打鱼为生。当地的赵大官人,见宋嫂生得可人,就想据为己有,于是设计打死其夫。宋弟向官府告状,却被乱棒打出。为防赵大官人赶尽杀绝,宋嫂劝小叔子连夜赶紧外逃,并用糖醋烧制了一条西湖里的鲲鱼为他饯行。”
说到这里,孙如林用筷子夹了一口醋鱼放入口中品味其中的酸甜比例。
仝凤儿开始还有一句无一句地听着,主要还是在心里惦记着姬龙峰的安危。到后来却也不知不觉地就被孙如林讲述的故事吸引了。
她听到这里,见孙如林停了下来,就不禁好奇地问道:“后来呢?”
“后来小叔子考取了功名,并为兄报了冤仇,但宋嫂此时却已不知下落。直到有一天,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小叔子竟然又吃到了甜中带酸的醋鱼,才终于找到了隐姓埋名的宋嫂。”
仝凤儿听完之后,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这也定是从书上看来的。”
孙如林笑着说道:“正是,让小姐见笑了。”
他一见得到了仝凤儿的回应,更加抖擞精神来了劲儿,于是就接着卖弄道:“这‘西湖醋鱼’却是以西湖边的【楼外楼】做得最为地道。西湖鲲鱼在烹制之前要饿养两天,以泄尽其腹中浊物和泥土气。这样才能鱼肉嫩美,并且有蟹肉的味道。”
仝凤儿却没搭他的腔,而是心中忽然想道:“我说为什么要做成糖醋的,这甜和酸的味道呀,总是在一块儿的。”
她想起了卫秋绳给了她的醋意,还有自己和姬龙峰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和身上的那种甜滋滋的感觉。
而当这两种味道在心里搅和在一块儿的时候,就给了她一种异样的感受,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虽然仝凤儿也知道和姬龙峰之间只是自己的单相思,但却是始终难以放下心头。而此时姬龙峰和卫秋绳双双失踪,生死未卜。
想到这里,仝凤儿不觉垂下了泪来。
孙如林一见,吓得连忙转移话题道:“仝小姐你看这道菜,唤作‘叫花童鸡’,虽然我是第一次吃,但也是知道其中的掌故。”
仝凤儿猛自警醒,用手轻拂掉飘出的几滴眼泪。一边用筷子夹菜吃好做掩饰,一边也尽力去听孙如林的话。
她自幼喜怒不形于色,很少有落泪的时候。刚才心有所感,暂时忘我,此时自会本能调神。她之所以去听孙如林的话,也是为了转移一下注意力。
“这‘叫花鸡’以【天香楼】的最为著称。相传‘叫花子’偷了鸡之后,在野地里也没有炊具,就将鸡连身子带毛都用泥巴糊成一团,然后在地上挖个坑,拣来柴火去烧。等烧好后,取出就地一摔,从崩裂的泥团里取出已经脱了毛的嫩鸡,十分地香喷喷。来,你快尝尝,看到底香不香?”
仝凤儿本来听得名字不雅,但也不好拂他的善意,于是就用筷子轻轻地取了一小块,放入嘴中。只觉得异香满嘴,心道:“果然好吃,真是名不虚传”。
孙如林看得她又吃了一些东西,不禁满心欢喜,又添了一些花雕敬过仝凤儿。心里自是畅快。心想:“还是在外面好,没有了仝全那个老狗的阻挠。只是仝小姐此时心不在我身上,却又奈何?”
这顿饭说是五个人吃,但张家兄弟和小祁子都不怎么说话。这样一来就等于是孙如林和仝凤儿的二人餐了。
酒过三巡,食过五味。桌上的菜都没怎么吃。仝凤儿看大家吃得拘谨,就说到:“你们不用招呼我,都放开吃吧。”
孙如林一听也忙说道:“正是正是,各位不要客气,赶紧快吃呀!”
本来他还想再讲讲“清蒸鲥鱼”的讲究,此时却一下子被几个人翻得没了品相,孙如林也就没了说下去的兴头。
但是他又想在仝凤儿面前卖弄,于是就不说具体的菜了:“这杭州菜分为‘湖上’和‘城厢’两大派,自晚宋时唤作‘临安’的杭州做了都城时发展起来的。唉,说起来现在的情形和那时很像啊!只怕还不如那时。”
张二却是老成,在一旁用胳膊肘点了点孙如林,意思是提醒他莫谈国事。
仝凤儿作为一个女孩家是不怎么关心时事的,不过毕竟是生在官宦人家,而且也受到了仝全的心学影响,眼界自是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