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要呗。”少年撇撇嘴,“原来倒是好好收着的,不过前阵子母亲忽然叫都拿去扔了。我瞧着可惜,叫嬷嬷偷偷拿了来,藏在这里,这样我就有零食可以下酒了,她们都管得我死紧,不许我吃这个不许我吃那个,非说我吃了会生病……”他忽然发觉自己说漏嘴,赶紧捂住了嘴。
不过太史阑已经明白了。
容楚想帮她先和府里搞好关系,假托她的名义,每到一处,便购买了当地特产命人送回去。
她感谢他的细心,不过好像这样做似乎也没收到效果?
人心本就是天下最难拿捏的东西,老国公夫妇秉持了几十年的选媳妇原则,不会因为几件礼物就改变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太史阑就是全力讨好,也不过是奴颜媚色。
花寻欢也明白了,偷偷瞧她一眼,眼神微带同情。
“好了我说完了,东西该还我了。”那少年伸出手,又瞟太史阑一眼,想了想道,“如果你想吃,咱们也可以一起吃。”
太史阑点点头,拿过花寻欢手里的东西,顺手往池子里一扔。
砰嗵几响,那些价值不菲的各地名产瞬间沉水。
“啊你干什么!”少年愣了一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即尖叫,“你凭什么扔我的东西!”
太史阑瞧也不瞧他,跳上假山继续喝酒,花寻欢一手拎起少年,笑嘻嘻地道:“登徒子,半夜闯入内院,偷窥黄花闺女,污人清白,没把你送官就不错了,扔你点东西还算客气——滚出去!”
她心中有气,抓着少年就把他腾云驾雾送出了墙。
呼地一声少年越过围墙,落在门外的地上,花寻欢抬腿一踢,砰一声院门关上。
院门又发出砰的一声,是那少年擂门,随即两人听见他在门外大声道:“啊,是我失礼了,我是无心的,此处原本无人居住……唐突了两位小姐……那个那个……请恕罪,请恕罪!”
花寻欢听得他前倨而后恭,奇怪地摇头笑,“一家子怪人!”
外头那家伙还没走,还在喊,“那个……那个……还没问小姐芳名!”
“芳你个蛋!”花寻欢怒从心底起,“有你这么问名的?滚!”
“我又没问你。”外头少年似乎也有了怒气,“像你这样,粗俗太过也不成。你身边那个,是谁?”
花寻欢抬手就砸了一块石头出去,石头弹过花墙,外头哎哟一声,想必被砸了头。
随即有火光亮起,有人被这边喧哗惊动,赶了过来,一个婆子声音惊道:“哎哟小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夫人在问您呢,还不速速回去?”随即二话不说将人给拉走了。
花寻欢听着外头动静小了,叉腰怒骂:“女扮男装,还要装模作样,一家子神经病!”
“啪。”地一声,上头又砸下一个什么东西,花寻欢一瞧,是一个酒壶,却不是刚才那清酒酒壶,赫然是西凌三蒸雪的壶。
刚才太史阑扔特产的时候,酒壶倒在一边没有被扔出去,花寻欢也没在意,此刻一看这空酒壶,眼睛一直,哎哟怪叫一声,道:“啊太史阑你全喝完了?好歹留点给我啊!”
叫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太史阑喝了三蒸雪?
三蒸雪以上好苞米三蒸三酿,再陈上十年,是西凌烈酒中相当有名的一种。花寻欢一反应过来就开始惨叫:“哎呀糟了!”
“一杯倒”肯定喝醉了!
花寻欢想到太史阑几次喝醉的后果——一次杀人,一次悍然整倒了密疆公主,这次她打算干啥?
何况这次她本就受了打击,虽然一言不发,但难免心中郁闷,不会去拆了容国公府吧?
花寻欢开始捋袖子,准备太史阑拆容楚家她就去放火,又遗憾苏亚等人还没联系上,打架就应该人越多越好的。
砰一声太史阑从假山上跳下来,她眼神幽幽发亮,并没有泛出血丝,反而多了一种醇酒般醉人的琥珀色,她表情也很镇定,唇线抿成平直的“一”,没什么杀气,却只见坚定。
花寻欢熟悉这个表情,太史阑每次遇见困难,都是这样的。如山之坚,也不过任她傲然竖刀而过,哧一声剖一个星花飞溅。
太史阑大步从她身边过,进了屋子,过了一会换了一身衣服出来,脸上的易容也洗了,还回了她本来面目。
要说晋国公府待客真是没话说,衣橱里早已备好各式衣服,女装男装,长裙短裙,连太史阑比较喜欢穿的番服都有。
太史阑现在换的就是一身紫色的番服,紫色厚缎,半长的裙摆八幅镶金色凤纹,腰间金色宽腰带,金色半长靴,袖口领口饰以黑色重锦。扎束得细细的腰,修长的腿,行路而来时衣袂飞舞,英气和华贵共存。
而她狭长而明锐的眸子,耀着点奇异的光,潋滟荡漾,似月色和日光熔为一炉,成就天上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