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嘿嘿一笑,这两句诗是后世的宋真宗赵恒那《励学篇》里的千古名句,几年前大哥王世师取笑自己文弱的时候自己曾拿出来反驳过,当时说得大哥三弟那呆若木鸡,窘得无地自容的样子,现在还记忆犹新。
但是一想到王颁在酒楼里和自己说的话,王世充又摇了摇头:“阿大,咱们王家乃是经商人家,现在生意做的也不错,我们兄弟几个都没打过仗,这次南征要上战场搏命,用人头换个功名,有这个必要吗?
而且孩儿知道您老是看重了王世积的上大将军身份,想要他这个名义上勉强在我们家五服内的远亲提携一下咱们兄弟,可是这人一向对我们的家产虎视眈眈,五年前我们家只有五家米店的时候,他都带兵强夺,现在我们生意做大了,他只怕更是垂涎三尺,叫他来了,我们家也无非是自取其辱罢了,何必呢?”
王何无奈地摇了摇头,睁开了眼,目光浑浊:“世充,你的几个哥哥都没有你脑子活络,我王家虽然经商,但是一直受官商联手欺压,那年王世积走后,我们王家的生意就不断给人找麻烦,若不是你的经商本事,只怕早垮了,这不显然就是王世积搞的鬼吗?
你别以为这两年你经手的生意做得不错,那是因为我们王家的势力还不够大,没对别人构成威胁。一旦你生意做大了,别人就会打你的主意,无权无势,手上就是有了钱又能如何?五年前王世积那次上门强夺家产,当时官府能为我们作主吗?”
王何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表情,再次闭上眼,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下,王世充连忙掏出怀中的丝巾去拭,却被他伸出手推开。
王何叹了口气:“你说这王世积一向眼高于顶,那也是人家拿命换来的,就是你的爷爷桀公,能当上这个仪同,也是拿命去搏得的功名,战场之上,血肉横飞,哪这么容易建功立业?”
王世充抬头说道:“阿大,既然您也清楚那王世积有多坏,为何您这次还要用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呢?孩儿只怕他不会真心给我们建功的机会,甚至会下手害我们的。”
王何无奈地摇了摇头:“还不是为了你们这几个小子的前途么!阿大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这次怕是躲不过去了。
而且阿大是有官无爵,你们袭不了爵位,只能是平民身份,你还不知道我们家这样有钱无权的人,在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眼里,就是待宰的肥羊吗?
王世积看中的只是我们家的钱,你几年前就在他面前显示了卓越的商才,阿大判断,留着你打理产业,给他提供孝敬钱,比直接害你们要来得好,毕竟你们三人如果在他手下出了什么意外,他这个叔父照顾不周,是会受人非议的,为了我们家这点家产,搭上个恶名,不值得。”
王世充低下了头,他知道父亲的意思,是怕别人起了歹心,夺了自己的这份家产,所以想让自己的兄弟三个靠了王世积的这层关系去投军,毕竟在这个文官基本上由世家子弟世袭的时代里,从军建功是最好的升迁途径。
在这个时代里,南北朝三百年的征战不断,尤其是北方的汉胡混杂,武风强烈,上自高官大将,下到平民百姓,无不以建功立业,封妻荫子为人生目标,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为男儿至高无上的荣誉,以老死床榻,平安度日为耻辱。
灭陈之战可能是平常人几辈子也未必能等到的机会,现在自己虽然成了家主,但两个兄弟同样有靠着自己的武艺上阵搏功的机会,若是不让他们去,只怕会记恨父亲一辈子的,就象后世的杨家将那样,上阵从来是父子兄弟一起上,根本不考虑什么留后的问题,就是王何自己,若不是连床都下不来,只怕也不愿意错过这次机会呢。
王何接着说道:“听说当今至尊有意南征,平灭陈国,一统海内,王世积没有兄弟,这几年他的官越做越大,也想找些靠得住的本家亲戚。
虽然我们和他多年没有来往,但我们家这几年生意做得不错,也有了些财产,可以供他开府招募人才,所以说这本质上还是一宗交易。”
王世充没有说话,隋朝时的开府是指可以自己招募幕僚的高级武将,而这些幕僚的薪水,朝廷是不负担的。
因此一个有开府权的武将,需要巨大的财力支持,只靠自己的俸禄,那恐怕是远远不足。
眼下南征在即,王世积的军府一定会大量扩招谋士悍将,而这些都需要钱,这才是王世积这次愿意卖自己家一个面子,走访自己这个多年没上门亲戚家的真正原因。
想到这里,王世充开了口:“阿大,那我们家这次准备给王世积多少钱,他又能给我们家兄弟什么官职?”
王何想了想,缓缓地说道:“这个嘛,信上没有明说,要等他来了以后慢慢商量,如果他肯提携一下你们兄弟,那我愿意每年以十万钱相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