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景珍等三人这会同时异口同声地惊呼:“这怎么可能!”
雷世猛摇了摇头:“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们手下的多是郢州本地百姓,嘴并不严,而沈老板的那些都是跟他一起来荆湘的老兄弟,不用担心人家会说漏嘴,当时挖了足足有一个半月,沈老板的那些兄弟们先是在城外开了个洞口,挖到了主公的院子那里,然后又向着我这里挖,每天挖掉的土都是直接运到城外倒掉。”
董景珍一脸崇拜地点了点头:“这好几百人连挖一个多月,我手下的那些人根本做不到,不说泄密,单这个苦就吃不了。”
沈柳生笑了笑:“所以说我们和萧公子可是深度合作了。几年前就挖了这条地道,今天也算是给我自己派上了用场,你们先让王世充的人过来吧,不然等得太久,只怕来人会起疑心。”
沈柳生说完便直接向那个地道口跳了下去,整个人没入地道口的一刹那,那块形如地砖的暗门“叭”地一声合上,从外面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雷世猛看了看董景珍等人,摇了摇头,走出屏风,对着门外高声道:“去把来客请进来,然后还是保持现在的距离在外围护卫,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接近!”
半晌之后,一身白衣商人打扮的王仁则,折扇纶巾,腰挎宝剑,闲庭信步地跟着那引路的家丁走了进来,完全不象个下人,倒象个富家公子。而那会客厅也早早地打开了大门,雷世猛等四人就象刚才沈柳生出来前那样各安其位,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那不慌不忙一路行来的王仁则。
王仁则踱进了大厅,微微一笑,一收扇子,对着厅上那四人抱了抱拳,连腰也不弯一下,道:“在下王宁。见过几位员外。”
因为此时雷世猛等四人已经辞官,叫大人或者官人已经不妥,称一声员外,让这四人都脸上有光。
董景珍一看来人。剑眉虎目,满脸横肉,膀大腰圆,英武过人,分明是一位孔武有力的悍将。却又如此贵公子打扮,心中奇怪,问道:“这位,公子,今日前来,有何见教?”
王仁则嘴角边露出一丝微笑:“在下乃是王刺史的朋友,随他一路来这郢州,今天王刺史去郊外和陈司马散散心,无暇分身,特托我来向四位讨要一样东西。”
雷世猛自从见到王仁则的第一眼。就心里没好气,按说此人应该不过是王世充的一个手下,却摆着一副贵公子的范儿,而且其举手投足间都完全不象个下人,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是装不出来的,甚至和前面引他走路的那个低头碎步的家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雷世猛干咳了一声,沉声道:“我等兄弟不才,王刺史既然用不着我们,我等也只好主动辞了这郢州的职务,安心在家准备做个富家翁。雷某不记得欠过王刺史什么东西,也不知道王先生此次前来,又是想讨要何物?”
王仁则点了点头,正色道:“王刺史让在下前来问四位。他与萧先生的约定是撤出这郢州的一切手下,那天之所以……”
王仁则说到这里时,雷世猛马上站起了身,以手撮唇,示意王仁则不要继续说下去,顺便向着坐在下首的杨道生使了个眼色。杨道生心领神会,马上到门口把两扇大门合上,大厅里一下子变得阴暗了起来,而张绣则掏出怀里的火折子,把雷世猛座位边的两个高脚烛台点了起来,这才又让大厅恢复了光明。
王仁则一直闭口不言,面带微笑地看着这几个人忙来忙去,直到四人又重新落座后,王仁则才笑道:“雷员外,你家可真是奢侈啊,大白天的还要点灯。”
雷世猛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灯光下的那张本就有些发黄的面皮这时候更是显得金灿灿的,有点象庙里的佛像,他沉声道:“王朋友,你不知道与人谈及私密之事时,须防隔墙有耳吗?”
王仁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仍然是浅笑盈盈地道:“我家主公说过,事无不可对人言,只要不是心里有鬼,有什么事不能放开来说呢?”
雷世猛心中恼怒,但理智提醒他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于是他把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道:“王朋友,我们四人不想和你做这无益的口舌之争,请你继续刚才的话,王刺史想要什么?”
王仁则虎目中精光闪闪,从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又落回到了雷世猛的脸上,笑道:“王刺史说了,你们四位既然能舍弃在这郢州多年的根基,去追随萧先生,那你们的那些店铺也应该转让给我们家王刺史,放心,他会按比市价高出三成的价格来买房契的,也会留用所有店里的伙计。”
此话一出,雷世猛四人个个脸上勃然变色,杨道生第一个跳了起来,被肥肉挤得几乎只剩两条缝的眼睛里闪着凶光:“好狂的小子,敢上门来抢我们的店铺?!”
张绣阴恻恻地附和道:“王朋友,你一个王家的护卫,孤身一人,在我们的地盘上敢说这话,胆子是不是太大了点?你就不怕走不出这雷府吗?”
董景珍也跟着道:“王朋友,你以为腰里别了把剑,就能吓到我们了?大概你还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吧!”
这三人的威言恐吓是刚才派人去带王仁则过来时四人商量好的,目的就是给来人一个下马威,而雷世猛则在这时按照约定的计划,哈哈一笑,摆了摆手示意三个吹胡子瞪眼的同伴们先坐下,稍安勿躁,转而站起身来,对着王仁则作了个揖,道:
“王朋友,我这几个兄弟脾气有点急,你别放在心上,我这做主公的向你赔个不是。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也有理由生气,王刺史和我们家主公是有过协议,要主公的手下全部撤出郢州,但也没说我们留下的店铺和产业也归了王刺史啊。”
王仁则剑眉一挑,轻轻地“哦”了一声:“那天晚上萧先生说过和我们家王刺史合作,撤出这郢州城的所有势力。是这样的吧。”
雷世猛点了点头:“不错。”
王仁则勾了勾嘴角,朗声道:“我家王刺史也说过,不希望看到这郢州城里还有别的势力存在,是吧。”
雷世猛笑了笑。道:“当天我等并没有跟随主公在现场,事后主公也只是说让我等辞官,转手掉在郢州的产业,变成现钱,然后去新的地方助他成事。并没有说这些产业就一定要归了王刺史啊。”
王仁则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他的双眼闪过一阵慑人心神的寒芒,对着雷世猛厉声道:“那你们四位的所谓转手,请问是公开在市面上转手吗?我在来之前也经过了雷员外的几家店铺,那里面可是一切照旧,为何没有挂出任何转卖的告示呢?”
王仁则说到这里,双眼如电,从董景珍等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突然一转头,凌厉的眼神如剑一般的直射雷世猛的双眼:“还是。你们已经找好了下家,或者说已经找好了换身皮继续留在郢州的办法呢?”
雷世猛给说中了心事,心中一惊,脸上的神色也微微一变,他仰天一笑,借此避开王仁则那如利剑一般的眼神,脑子里却是在飞速地旋转着,想着对策。
雷世猛足足笑了有半分钟,才理好了思路,恢复了平静。直面王仁则,黄黄的脸上,黑白分明的双眼微微地眯了起来:“王朋友,我们这么多年做生意。总有些合作伙伴的。这生意场上的事嘛,跟你说多了也不懂,我这么说吧,我们的合作伙伴跟我们是多年交情,转让之事,无论是操作还是钱的交接。都很方便。”
“我们从主公那里得到的命令只是转让店铺,撤出郢州,到新的地方重新经营,安置我们自己和手下的伙计们,以及我们的家人,都需要钱,如果挂牌在店门口一下子卖掉这么多店铺,只会让这城中的奸商们就地杀价,到时候还是我们的损失,所以就没有公开甩卖,不知道雷某这样解释,王朋友是否满意?”
王仁则笑了起来:“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跟我们商量一下接手这些店铺的事情呢?还是怕王刺史出不起这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