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范说了:“逆势而行,虽暂可免,终受其祸;顺势而行,天必祐之。主公何忧耶?若受谗人之谮,或为谣言所系,我与公子在都中,必设谋以攘之,使主公无后顾之忧也。若即灭蜀,恐功高不赏,乃可自称得病,即将兵柄移之曹子丹,孤身返洛,主上必无疑也。”
是勋用人不疑,既然将桓元则寄托腹心,那就干脆不费脑筋了,把殿后之事一以委之,还告诫是复:“诸事皆可与元则商议后行也。”果然等到谣言一起,是复来跟桓范商量,桓范就问啦:“公子欲如何做也?”
是复说我有一计,可使此谣言消弭于无形——估计就是蜀人散布的谣言,可是要耍谣言、动人心嘛,嘿嘿,老子可玩儿得比你们熟啊——“谣言一如奔流,可疏而不可堙也。若强辩之,反固其事……”
对付谣言。是不能靠堵的。强要揪出谣言的源头。或者分辩说我爹绝无异心,反倒可能越描越黑。对付谣言,只能靠疏导,让传谣者的思路混乱,或者把他们的兴趣点加以转移。所以我打算放出另外一则谣言,就说我爹实不通军事,所以把军权都交给了曹真,他自己整日在营中置酒高会。召集文学之士吟诗作歌——这也符合大众对老爹的认知啊。这则谣言一传出去,必然压倒那不靠谱的“异心”之说,天子或许会遣人赴军中查验,甚至申斥我老爹,但以老爹的品位、权势,还怕小小的申斥吗?
桓范听了是复之语,先是点头,却又摇头,他说了:“此自污之策也,非为无效。然必伤主公之德矣。且天子圣明,未必能眩之以伪也。”你这主意虽好。却未必能够瞒得过曹操。
是复一皱双眉:“然而元则何以教我?”桓范说我把你的策谋略加修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即可将大祸消弭于无形矣。
是复闻言大喜,于是依计而行。翌日即使其妻山阳公主入宫,跑到皇后卞氏面前去抹眼泪。卞氏惊问何事——“其是家郎亏待吾儿耶?”公主说倒不是老公对我不好,而是近日乡野间谣传,说公爹是勋率师入蜀,或有不臣之心,我老公被谣言给吓坏啦,打算自闭府门,席藁待罪……我琢磨着,还是来求求娘亲,跟父皇面前进言,把公爹召还朝中为好。
卞皇后一板面孔:“此国事也,汝何得置喙?虽然,是宏辅我家姻戚,向以忠耿著称,必无二心也。人言纷杂,何必理会?”公主说我也是这么劝老公的,但老公却举出乐毅、章邯等例子,说大将在外,必受人忌,再有谣言煽动,恐怕是氏亡无日矣。是氏若亡,那女儿我怎么办哪?娘亲你可得给女儿做主啊!
于是通过卞皇后的协助,曹操精神头一好,便即召见是复,好言抚慰。是复趁机就说了:“三人成虎,孟母投杼。此谣言必蜀人所造,然亦不可轻忽也。陛下圣明,必不为惑,然恐朝臣纷纭,御史闻风而奏,即陛下亦不得不责惩家父也。何如即召家父还,易以他将?”
曹操斥责道:“临阵易帅,取败之由,岂可因谣言、谗谮而更变耶?卿以为朕燕惠耶?抑胡亥耶?!”
是复赶紧跪下磕头,说我绝不敢把陛下您比作亡国的昏君哪。可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使我爹在前线没有后顾之忧,希望陛下您可以遣人散布另外一则谣言,如此这般,或许能够保全我是氏。
曹操听了是复所言,沉吟良久,说如此一来,就恐怕坏了你爹的名声。是复赶紧说了:“不忠为其大污也,即置酒高会,小污耳。”曹操又问:“此计亦佳,其卿所自筹者耶?”
是复心说我可不能说是自己琢磨出来的,我一贯装傻,突然间变聪明了,曹操必然起疑啊,只好暴露桓范:“臣安有此智?此门客桓元则所献策也。”曹操说不错啊,你是家还真是藏龙卧虎——“何不荐之使仕?”是复忙道:“元则不欲别道进,正待科举而仕矣。”
曹操点点头,说好吧,我会处理此事的,你且下去。
于是说是勋不懂打仗的谣言就这么着传开了,果然顺利转移了焦点,然而曹操并未因此而下诏责问是勋——他还打算等是勋灭蜀以后,再找借口收拾他哪,现在还不到发动的时候。
正巧是峻回归洛阳献俘,是复即将此事前后因果,备悉相告,请是峻带话给老爹,后方我已经帮您给稳住啦。此番秦宓跑来游说,正好前一刻,是勋、是峻兄弟密谈,是峻已经通报给了是勋知道——所以二人才会相视一笑,笑中的含义:此等拙计,安能动我哉?
随即是勋随口敷衍秦宓,说你少来离间我君臣,要降便降,若不肯降,那就好好守备成都,待我击破刘封之后,即往相攻也。秦宓一瞧自己白费了半天口舌,倒是也不沮丧,也不就此落荒而逃,反而对是勋说:“宓有密言,请都督摒退左右。”
是勋心说你还有什么花样啊,我倒是有点儿好奇呢,于是即命是峻等出帐,独自与秦宓相对。二人密谈良久,等到送走秦宓,是勋当即召集众将,下令说:“今粮草不继,雒城难克,且暂退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