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缜岂会被他这么一吓就给吓倒了,当即抬头回看着对方:“知府大人,在下只想问一句,这开封城到底是我大明的天下,还是他周王府的天下?我大明的律法在此地还有没有用,是不是只要涉及到了周王府的人,一切律令王法都可以被弃之不理了?”
这义正词严的几句话,直说得包正刚无言以对,刚才生起的怒火转眼就消了。扪心自问,他其实也很惭愧,也很不甘,可事到如今又还能怎么办呢?
朱轲也是一脸意外地看了面前这人一眼,对方是真胆子够大无惧王府之威,还是已经猜到了一旦妥协的后果,所以才会来这一手?无论是哪一个答案,都叫人感到有些棘手了。
看着他们全都哑口无言,陆缜便更进一步:“在下这些年来走南闯北的也到过许多地方,见过不少达官显贵,可还真没遇到过这等不讲理的事情呢!民以食为天,岂有官府严令百姓不得买卖粮食的道理,这又不是朝廷严禁之物,又不是盐铁等专买专卖之物,岂能随意发令?
“之前,在下还感到有些奇怪呢,为何官府竟会下此乱命。现在我却是明白了,恐怕这就不是知府大人或是上级官府的意思,而完全是周王府传达下来的指令了。至于原因,无外乎一个利字而已。可作为一地藩王,凤子龙孙,以周王殿下之尊贵,又岂会干出这等与民争利的事情来?所以说到底,就是你等下人假传号令,狐假虎威了!
“现在,你等的阴谋已被我悉破,居然还想着糊弄着息事宁人?这天下事情就逃不过一个理字。若知府大人真有所顾虑,不敢将此事公正处置的话,那我也只有往上告了。而且,我会带了这城中百姓的民意去想法见到周王殿下,请他出面来主持公道!”说着,一甩手,似乎真打算就此离开公堂,去外面怂恿一众百姓跑去王府闹事。
“慢着……”包正刚与朱轲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出言制止,这一回,两人是真个急了,因为陆缜这一下已经戳中了他们的命门。
今日这场审讯从头到尾都只是限于衙门里的人,外头的百姓一个都不曾放进来旁听,所以这几人还少了些顾虑。可一旦让陆缜出去,把事情给捅出来,这把火可就要烧到王府那里,事情就彻底变得不可收拾了。
因为有些事情可以做,但却不可说,更不能让百姓明白个中内情。
知府衙门下达接下来严禁买卖粮食的命令百姓即便有所不满,或许还能接受。因为他们代表的是朝廷,在大家看来,这或许也是朝廷从大局出发而定下的主意。
可一旦事情被人揭穿,说是因为王府要与民争利才逼着府衙发布这么一道命令,那事情可就完全不同了。百姓们纵然再畏惧周王,也不可能忍受如此不公的待遇。他们可能跟着陆缜去王府讨要公道,甚至可能有人前往别处告状,乃至于跑去京城告御状都是极有可能的。
而这,无论是周王府还是包知府都无法承受。前者自然是担心成为众矢之的,不但王爷的名声就此被毁,甚至可能让朝廷里的人找到机会对付王爷,那结果可就彻底不好说了。至于后者,情况就更不堪了,一旦事情传出去,包知府居然与藩王联手欺压地方百姓,他的名声就彻底臭了,不但做不了官,就是回乡去也将成为所有人唾弃的对象,这辈子便彻底毁了。
所以无论是谁,都不敢让陆缜的这番决定成真,旁边的那些衙差也在自家大人一声号令后,迅速跑出,拦住了陆缜的去路,让他出不得堂去。
其实陆缜也并没有这么做的意思,他也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因为他很清楚,这么一来,必须直面王府,那自己就只能把身份给亮出来了。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呢,所以一见有人阻拦,他便也停住了动作,只是冷然地回看对方:“不知各位还有什么说法?”
他清楚,自己已经拿捏住了对方的要害,主动权已经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