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晓秀的评价与大画家的作品融为一体,表现出她很高的艺术素养。她眼神温柔,声音温柔,缓缓地说:“伦勃朗靠着与众不同的眼光和泼辣豪放的天赋,在众多高手中鹤立鸡群,使得同时代和后代众多画家不得不仰视他。”
穆尔和米拉静静地听着,他们已经完全被梁晓秀精妙的讲解吸引住了。
“大师这个字眼似乎用烂了,”梁晓秀眼睛放着光说,“在艺术界其实没有几个大师,伦勃朗才是真正的大师。”
“说得好!”米拉恨不得给梁晓秀鼓。
梁晓秀来了一句点睛之笔:
“伦勃朗的视觉的尖锐与精微高出一切画家之上。”
穆尔和米拉连大气都不敢喘了,生怕漏掉了至理名言。他们感觉听梁晓秀讲解,似乎比看画都过瘾,是一种极美的艺术享受。
梁晓秀的讲解、点评、分析透着一股大气,沁人心脾,令人折服。她话不多,但却字字如珠,既生动又深刻。
她做了结论性的评价:
“伦勃朗是最独特的一个艺术家,是真正的前辈大师。”
穆尔和米拉此刻不仅仰慕伦勃朗,他们还仰慕梁晓秀了,认为她是真有资格评价伦勃朗的艺术家。她的眼光之犀利,审美之精妙,言辞之精美,在他们看来,是极为罕见的。
梁晓秀开玩笑说:“二位听众,你们对我的讲解还满意吗?”
“好得不能再好了。”穆尔说。
“梁小姐,我还没听够,听你讲解,我感觉好像在上一堂优美的美学课,在精神上被沐浴了。”
梁晓秀笑着说:“那么,我以后再讲解,可就要收费了。”
在往博物馆外面走时,米拉问了一个问题:在17世纪的两个画家伦勃朗和弗美尔中,梁晓秀更喜欢哪个?
梁晓秀脱口而出:“我当然更喜欢弗美尔的画了。在我看来,弗美尔的那副《戴珍珠耳环的女孩》要比《蒙娜丽莎》更有味道。世界美术界公认,《蒙娜丽莎》是人物肖像画的巅峰之作,但我认为弗美尔的《戴珍珠耳环的女孩》并不比《蒙娜丽莎》逊色。”
“梁小姐,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这两幅油画。”穆尔惊讶地说。
“我也是到了荷兰,接触了荷兰人,看了弗美尔的真迹,我才有这样的感想。我说画中的女孩是荷兰最好的国家形象大使,我想,差不多所有荷兰人都会同意我的说法。你们说呢?”
“没错,梁小姐,我就同你的说法。”
“米拉,你说在荷兰印刷、发行的无数明信片以及各种艺术品、工艺品、瓷器上都能看到这个女孩的形象,可见她是荷兰出镜率最高的女孩。那么,我们就要问一下:是谁让这个女孩为世界所熟知的?是弗美尔,是他的伟大的画笔!他的荷兰同辈画家哪个做到了?没有一个人,包括伦勃朗。你们说,伦勃朗笔下的哪个人物有像戴珍珠耳环的女孩那样名扬四海的?”
“还真没有。”米拉说。
“我们可以说,戴珍珠耳环的女孩就是荷兰最好的国家名片;但是没有人敢说《蒙娜丽莎》是意大利最好的国家名片。为什么呢?因为《蒙娜丽莎》具有西方高贵妇女的特征,她那神秘的微笑具有人间普遍性和独特性;但是她并不等于就是意大利妇女的典型人物。而那个荷兰女孩,她就是纯粹的荷兰女孩的典范或者说化身。”
梁晓秀把话题逐渐引向深入:
蒙娜丽莎让人感到高贵,典雅,似乎又难以接近,她那神秘的微笑给人以拒人千里之感;而戴珍珠耳环的女孩则以其自然、清新、纯净的神态给人一种特别文静、甜美的印象。看这幅画总让人感觉这个荷兰女孩那么恬静、安详和清丽。这就是美感,最高级的美感。
在看荷兰女孩时,有几个细节值得特别注意:
弗美尔的那幅画虽然题名为《戴珍珠耳环的女孩》,但是画中并没有直接描述女孩所戴的珍珠耳环,而是通过珍珠耳环的反光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耳环的光影和形状。这是画家的精妙之处,绝妙之处。
弗美尔把那个荷兰女孩的鼻子和脸的轮廓做了虚化处理,从而给观众一种朦胧飘渺的艺术感,让人产生一种幻梦般的幻觉。这就是艺术,伟大的艺术。
更为难得是:弗美尔准确地捕捉到了荷兰女孩那一回首间的自然、清丽的神情。观众看到了什么?看到那个荷兰女孩的眼波是流动的,嘴唇微微张开,左嘴角有一点反光,好像有话要说,让人不得不揣摩她的内心世界。
梁晓秀优雅地说:“由于以上原因,我更推崇弗美尔。他的作品并不多,一生流传下来的作品大约只有35幅。倘若让我选择,倘若我有极大的经济实力,我会毫不犹豫地把弗美尔的全部作品收藏下来。”
穆尔和米拉惊讶地睁开大眼睛望着梁晓秀,不知道该怎么接她对话。
梁晓秀自言自语道:“我为什么想收藏弗美尔的画作呢?因为他在17世纪荷兰经济繁荣时代,着重描绘了普通荷兰人的日常生活,用他那抒情诗般的画笔把人物、场景表现得淋漓尽致,产生了逼真的、永存的艺术效果。他的画虽然没有伦勃朗的画那种大气磅礴、浑厚凝重的风格,但是他独辟蹊径,表现了普通人的真实生活,让观众感觉温暖、清新、宁静。我认为这就是艺术的最高境界。
“弗美尔奉献给我们的画作虽然是古典的画面,但请你们记住:那是超越时间界限的画面。”
“美呀,真美!”米拉赞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