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用麻药呢?”折大公子大声道。
“用了,用了的,”花蛮子手上动作麻利,但说话结巴,“他有胃疾,不敢给他多用。”
折大公子无话可说了。
腐肉一块块地被花蛮子甩进铜盆里,小学徒的手还是很稳,没抖,但小孩儿哭了起来。
花蛮子这会儿顾不上莫桑青是否能受得住了,只管下手飞快,清着伤口中的腐肉,有些看着还好,但已有化脓迹象的,花首领也不敢给莫少将军留着了,一并割除。
莫桑青疼醒,晕厥,就这么生生死死,孙方明按着塞在他嘴中的厚巾,这让莫少将军在失了神智之下的惨叫声,没能再传到屋外去,但屋中的人还是能听得见。
折大公子按着莫桑青的双腿不敢松劲,这种疗伤之法跟凌迟没什么区别,看着莫少将军生生死死的这么挣扎,折大公子心里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
辽东这里可能还不知道,他却是从河西那里得到了消息,此次辽东军出关迎战,朝堂上大部分言官是在斥骂莫桑青的,怪这位莫少将军用兵鲁莽,损兵折将,御下伤亡重大,却放跑了铁木塔。
还有一种言论,在中原之地流传,辽东大将军从未想过要灭夷平边,有蛮夷在,辽东大将军府才有用武之地,才可存于世间,朝廷才不得不年年花费巨资养辽东之军,所以此役夷王铁木塔不死,是莫桑青故意为之,其重伤,不过是为掩其乱欲的苦肉计罢了。
这是人话吗?
这当然不是,可在中原之地,这等言论广为流传,信者众多。
文官的嘴是可以杀人的,折大公子心中生起一股浊气,却不得不忍在心头,若是他此刻在江南的小朝廷上,他一定将这些黑了心肠,惯会以嘴杀人的文官们都砍杀了。莫桑青将命都拼上了,你们这些人得他庇护的人怎么就能忍心?
折大公子嘴角呼地就噙上了冷笑,这些人哪有心呢?一帮利欲熏心,早就失了人心的畜牲罢了。
当然这等言论流传,也是折大公子认为睿王李祯撑不了多久的原因之一,这位王爷已经控制不了朝堂了。
一块泛白的腐肉从伤口里被刀勾拉出来,掉在了铜盆中的血水里,“啪”的一声,莫桑青神情痛苦,无奈身体被严冬尽和折大公子死死压制着,这位少将军此刻连挣扎的权利都没有了。
燕晓终于看不下去,掩面奔了出去。
“没事的,”折大公子跟花蛮子道:“我们的莫少将军能撑得过去,您动作再快些,让他少受些苦。”
“刀,”花蛮子扔了连刀柄都浸透了血的刀。
孙方明递刀过来,也小声道:“能不能动作再快些?”
“快了快了,”花蛮子说着话,刀进伤口,剜一下,一块细长条的腐肉又被从伤口里拉了出来。
莫桑青一声闷哼,人又晕厥过去。
屋外,面色雪白的莫良缘拉住了燕晓的手,小声道:“你坐一回吧。”
燕晓被莫良缘按坐在了廊下的栏杆上,她抬头看莫良缘,只见莫良缘面无血色,但神情还是平静。
“等吧,”莫良缘语调平淡地道:“我们只有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