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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女帝师一(19)(2 / 2)

我倒也不意外:“为何自尽?”

芳馨道:“这些日子贵妃在思乔宫门口跪着,咱们那位王嬷嬷,从不礼敬,这是姑娘亲眼看见的。这且不说,昨天还听宫人们传得有声有色,说是王嬷嬷冷言冷语地嘲弄了贵妃。可能贵妃受不住奴婢的羞辱,方才愤而自尽的。”

我问道:“这件事陛下知道么?”

芳馨道:“从前应该不知道。不过既已闹出贵妃自尽的事来,现下应当尽知了。后宫女人之间的争执,想来陛下也头痛得很。”

我叹口气道:“二殿下身边有这样的乳母,只怕要被她害死。”

芳馨点头道:“正是。皇子教得不好,便得不到圣上的看重。一个皇子若不得父皇看中,还有什么前程可言呢?”

我暗暗冷笑。一个乳母能有多大的胆子,敢去羞辱贵妃?若无皇后默许,她敢如此猖狂?

撺掇皇后严惩陆贵妃,纵容王氏羞辱陆贵妃,陆贵妃羞愤“自尽”,王氏被驱逐出宫或是处死。左手落子,右手叫吃,本当万无一失。可惜陆贵妃“自尽”未毕,终究棋差一招。余下一个王氏,是熙平长公主留待我亲手拔去的死棋。既如此,须得干净利落。

一个“自尽”未毕,一个“意外”溺毙。这宫里除了我,分明还有别的手可以拔棋。

究竟是谁?

【第十四节 治道无为】

目光所及之处,被黑暗一点一点掏空。芳馨点起了灯。我在镜前凝神半晌,奈何所知太少,所有的猜测都不过是烛光乍起时被热力拧出的幻影。不忙,总有查知真相的那一日。就像幻影湮灭后,明者愈明,空者愈空。

忽觉芳馨轻轻推了推我的肩:“姑娘……”

我叹了一口气:“御前所对,当属机密,曾娥怎肯告诉姑姑?”

芳馨道:“曾娥是奴婢的一个小同乡,当年在宫外无依无靠,是奴婢求了内阜院收她入宫的。奴婢只是问几句,又没让她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她乐得报恩。”顿了一顿,又道,“适才见姑娘沉思,想必心中已经有决断。”

不待我回答,忽听小丫头在门外道:“启禀大人,掖庭属来人了。”

芳馨道:“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掖庭属定是要问一问的。姑娘若不想见,奴婢出去说一声就好。”

以我当下的能为,亲口回答掖庭属的问话,是唯一能为嘉秬尽心的地方。于是起身道:“不必。我亲自去。”

来人是掖庭属右丞乔致属下的两个内侍,两人俱年过三十,气度沉稳。当下一人掌砚研墨,一人执笔问话,将前因后果问得清清楚楚。笔录完毕,掌砚之人将供词细细看过,又补问一两句,这才请我按了手印,将供词装入封套,行礼告退。

芳馨送了出去,回来道:“这两人问得倒仔细,若是奴婢来答,恐怕答不清楚。”

我点点头:“掖庭属已开始问了,咱们也不能闲着。”说罢招招手,芳馨连忙附耳过来,听罢微笑道:“姑娘睡了一觉,果然不同了。”

我冷笑道:“徐女巡的死还不能惊醒我么?我不要像她这样糊涂。”话一出口,我心中一惊。是什么时候,我竟认同启春,说出这样刻薄的话来?

凌晨起身,我只说要出门,绿萼和小钱忙跟着。我从益园穿出,往金水门而去。绿萼这才惊觉,劝道:“姑娘,殓房不祥,还是不要去了吧。”我不理会她,一径走到殓放嘉秬遗体的值房外。

金水门刚刚打开,两名侍卫正坐在檐下打瞌睡。小钱唤醒一人,悄悄塞了些散碎银子在他手中,请他开了门。绿萼胆小,我命她在外面等候。

只见嘉秬和她的丫头并排躺在一张竹床上,象牙白藻纹长衫还没有干透。若不是面色青白、口唇发紫,我几乎以为她只是睡着了。红叶躺在墙角,发髻上还束着我入宫时赏给她的束发银环。乳母王氏依然健在,那一心为我抱打不平的红叶却已香消玉殒。我触动心肠,尽力痛哭了一场。

回宫路上,我问小钱:“可打听到什么?”

小钱道:“那两名小校都说,昨晚已来人勘验过尸身。三位姑娘口鼻中都是泥沙,应是溺死无疑。”

我点点头,心中哀恸难言。晨光已先于朝阳越过高墙,皇城里的天空永远四四方方,展眼望去却又无穷无尽。却听绿萼催促道:“姑娘快回去吧,殿下要起身了。”

晚膳后,众人照例认字。绿萼翻到红叶先前写下的“吴二妮”与“红叶”几个字,转头悄悄拭泪。想来吴二妮是红叶的本家姓名。在这宫里,没有人知道她曾经是吴家的二姑娘,只知道她是长宁宫的宫女红叶。她就这么去了,如同秋天里一片萧索的红叶孤独地落在激流之中,再也不能回转。

我叹道:“将红叶的字收起来,明日还给她爹娘,随她葬了吧。殿下就要过来了,都别哭了。”

绿萼与红叶相伴年余,感情最深。听了我的话,忽而掩口长哭,折起红叶的字,奔出南厢。耳畔再不闻一丝哭声。而我的眼泪,早在天未明时,便在金水门外尽数流空。空洞的双眼,才最适宜摆明残酷的真相。

数日后,因死因并无可疑,嘉秬归葬本家,追赐正七品女史。午后,我命芳馨收拾好红叶的遗物送给她的父母。午歇起来,锦素与史易珠同来看我,三人坐在一起闲话。史易珠叹道:“前些日子徐大人还坐在这里说话,这才几日……可见世事无常。”说着眼圈微红。

锦素道:“我知道姐姐与徐大人交好,可伤心归伤心,也该保重身子才是。我听说皇后已免了姐姐这几日的晨省,也不用带二殿下去上学。为何姐姐却不好好歇着?”

我叹道:“我是伤心,但并没有生病,分内之事还是要做好的。”又道,“我与徐大人君子之交,不过多谈了两句学问罢了。”

锦素笑道:“我记得那日在陂泽殿应对,徐大人与姐姐可是针锋相对呢。”

史易珠道:“我也记得,徐大人那日十足十像个老学究。”

锦素道:“姐姐善画,何不为徐大人绘一幅肖像?我斗胆题几个字,命人送与徐家,以为留念,也不枉我们同僚一场。”

史易珠道:“如此甚好。只是我不善写,又不能画,那可如何是好?”

我笑道:“就劳你添水研墨,妹妹可愿意?”

史易珠笑道:“怎么不愿意?”

我站起身来,开了正殿的柜子,取出几张画纸。锦素往柜中一瞧,只见满满都是纸笔和装了颜料的瓷盒,不禁笑道:“还是姐姐这里好东西多。”说着目光被底层一张铺展的画所吸引,遂弯腰细看,“姐姐的工笔美人画得真是细致。”

这是周贵妃的画像,是我初到长宁宫时所绘。其实除了发饰衣裳,容貌风度并不怎么相像。史易珠眼尖:“这不是周贵妃么?这身浅碧色桃花纹长衫,正是贵妃平素最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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