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娇也看出了问题,说:“噩梦醒来时已晚,莹儿今生多悲痛了!”
萧雨轩更是怒在脸上,说:“恶恐人知便是大恶。吴尉文可憎也!”
李红霞伏身桌面轻声道:“我们生活在一个忘功不忘过,忘恩不忘怨的时代,然而怨由恨生时,天怒则不可恕矣!”这时周莹强忍伤心越过两排席宴,走到姚平义等十一人挤坐一席的席宴前,向他们敬酒说:“叔叔、婶姨,周莹向你们敬上这杯滴了泪的酒,请叔叔、婶姨们为我祝福吧!”
钱惠珠没喝酒,说:“莹啊,听姨一句话:忍者身之宝,慎勿与人争。慈悲之力,最为广大。你千万不可只寻他人病,不究自己过。你听懂姨的意思了吗?”
周莹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点头道:“谢谢姨教导,莹儿谨记。”
周莹决然走出了席宴棚,再没出现在人们眼前。
姚平义本来想在酒宴开始后与吴尉文进行沟通的,见状起身说了声:“这苦酒我们不喝也罢。”十一人没向吴尉文告别,出门上马登车而去。
年仅十七岁的周莹在母亲将她许配吴聘时,满怀希望要成为一个贤妻良母,岂料踏进吴宅看到的丈夫完全不是骆荣所说的能开弓能骑马、身强力壮的男子汉时,便知道自己今后的命运了。当吴聘向她表明心迹,让她从后花园逃出安吴堡拒婚时,她被吴聘的憨厚、诚恳所感动。心想,老天如果能可怜吴聘,给她以时间,让她用自己学的医术,助他夺回健康,他们将会甜甜蜜蜜走完人生,甚至能为吴氏家族创造更多财富。为此,她拒绝了丈夫的好心,不但没逃回孟店村,反而坚定了与吴聘厮守一生的信念。尽管在她心里仍活着一个难以忘怀的男人。
最初的努力使她信心大增,在服过她开方调配的三十剂汤药后,吴聘咯血的症状得到控制,东大院上上下下,都沉醉在一片喜悦之中。
在吴尉文眼里,周莹既是儿子的救命恩人,又是安吴堡的希望之星。他一改不让女人主家的思想,主动将东大院的内部事务交周莹照料,他则把主要精力用在外部事务上。经过近一年观察,周莹的治家与管理才能得到他认可后,才做出东出潼关、巡察吴氏各地商业的决定。不料,老天不怜有心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风,掀动浮冰撞沉他的乘船,夺去了他的生命。
周莹的努力随着吴尉文的溺水身亡而前功尽弃。经不住亡父打击的吴聘步吴尉文之后魂飞天外,留给周莹的已不再是夫妻共享人伦欢乐的梦了!
母亲周胡氏的安吴堡之行,使周莹本已麻木的心,突然又复苏起来:母亲的话也许有她的道理。我尚年轻,为啥要为吴家守空房当奴隶呢?自己若离开吴家,西大院、南大院、北大院、中院的吴氏家族的人们,将会做出何种反应?走出安吴堡我又能得到何种幸福,仅仅为了能得到一个新的男人爱抚?得与失之间哪一个有价值呢?她苦苦思索着,直到她和红玉发觉二娘和狗娃子苟欢时,她才收住了自己心中奔驰的野马。心想:人原来是可以有多种活法的,二娘守着男人,却要另寻刺激,把比自己小那么多的男人搂进怀里;而狗娃子年纪轻轻,身强力壮,找哪个姑娘不行,却偏偏喜欢上一个半老徐娘。可见,人不论男女老少,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喜恶,若为了一时欲望,而丢掉另一种欲望,实在是又蠢又笨的作为。想入非非中,她眼前浮现出自己的师兄,那个对她矢志不渝,却被她从自己视线内撵走的男人。
周莹扑哧笑了。红玉转身问:“小姐,你笑啥?”
“我笑自己好傻。”
“你还傻?那我不是更傻了!”
“哪个女人都有犯傻的时候呀!”
“我弄不清楚自己有没有犯过傻。”
“等你长到我这年纪,遇到我遇到过的事时,你就会知道,自己是否也会犯傻了。”
“但愿我一辈子也别遇到小姐遇到的那许多事,我更不愿自己犯傻。”
“事不由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