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火炉边,身边放着一个木盒。从木盒中取出一件式样古怪的物件,有轻巧的手柄,已锈迹斑斑,不知是作何用处。按照师父的要求,先用石头将东西敲碎,再丢入火中,务必要全部烧干净。碎片遇火滋滋作响,燃出一股从未闻过的刺鼻味道,我忍不住一阵咳嗽。
师父本不想让我来做此事,是我闻到异味,进到他的禅房,发现他竟在烧那木盒里的东西。太令人惊讶了,那个木盒他视若生命,从不肯将盒内物件示之于人。我惊诧地看向火炉中,一张张纸片正在燃烧,那纸片上竟有颜色极绚丽的画,似乎是个孩子的肖像。
“师尊,您这是……”
他不停咳嗽着,病态的面容露出疲倦,没有说话,仍不停往火堆里丢入画纸。他拿起一张画纸凝视,画纸边缘都已泛黄,应有好些年数了。画上的飞天,身姿飘逸,清雅隽秀的眉目间有着慈母般的祥和。我心里一动,那面貌……
师父对着画凝视片刻,颤抖着手也往火炉里送去。火焰飞快吞噬了画纸,燃起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眼里竟闪着刺目的泪光。木盒里的纸张全部烧完,师父又拿起一个奇怪的物件,想用石头砸,虚弱的身体却是有心无力。
我急忙上前搀扶住他:“师尊,我来帮您吧。”
他额头冒着虚汗,看了看我,默默点头。
按照师父的吩咐,将木盒内所有的东西烧尽。这些他曾视若珍宝的物件,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心下凄然,师父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才这么做的吧。那异味太浓,师父身体难以忍受,我便向他建议,余下的由我带回自己房内烧。
“僧肇师兄,你在烧什么东西,好难闻!”
有人探头进来,那是师父的关门弟子道恒。他走到我身边,四处看了看,只看见空了的木盒。
我刚想说话,却是一阵猛烈咳嗽,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急忙掏出怀中的手帕。道恒拍着背帮我顺气,我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将帕子拿下,里面是带血块的浓痰。
道恒惊叫起来:“僧肇师兄,你的病……”
我收起帕子,摆了摆手:“别对任何人说,尤其是师父。”
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的身体自己知道。自小经历饥荒,底子太差,能撑到如今都是托师父的福。如今师父重病在身,不能再让他多添烦恼。
“你为何不陪伴在师尊身边?”我有些嗔怪,神色黯淡了下去,“你该知道,师尊……也就在这几日了…..”
道恒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想。只是,师尊召集龟兹弟子们在为他念咒。我便出来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