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行医多年,跟在他们老大的身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却没有一个人像眼前的女人一样。
就像是已经经历过了很深很深的绝望,被人伤的很深很深了,以至于再也没有任何的人任何的事情可以伤到她了。
医生跟护士给乔夕颜处理好伤口之后就都退了出去。
他们当中除了有人过来定时给乔夕颜换过药之外,再也没有人跟乔夕颜说过话。
整整半年,乔夕颜没有说过话。
只是自己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床上的天护板。
一闭上眼睛,她被林舒心毁容,流产,打断手脚,扔在大海的画面,就一幕一幕地在她脑海里浮现。
恨意冲刷着她的理智。
她听到她的孩子在哭。
她知道……要是不能够为她死去的孩子报仇,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原谅她自己了。
一有时间,乔夕颜就开始动动她的手动动她的脚。
撕心裂肺的痛楚却抵不上她心头的疼痛。
所以她现在所承受的身体上的苦楚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是无法忍受的,可是对于她来说……她似乎已经麻木了。
半年来,她经常听到这些照顾她的医生跟护士口中说着“少爷”。
而这些人一提到“少爷”的时候,他们的神情都是严肃的,畏惧的,甚至是恐惧的。
那个少爷是她倒在沙滩上跟大狗搏斗,款款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缓缓俯下身来……
她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浑身血迹,却没有半分动容的男人么?
乔夕颜的目光渐渐地除了仇恨再也装不下什么了。
一年后,乔夕颜已经能够从病床上走下来了。
她可以站起来了。
但是她却依旧不能够离开这个房间。
等到她从床上站起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待着的房间里没有窗户。
而给她治病的那些人延续着这一年来的习惯,走的时候不给她开灯,她的世界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乔夕颜站起来,缓缓地往门口抹去,摸到开关,房间一下子亮了起来。
乔夕颜停止了身躯,颤抖的将她的手放在了门把手上了。
门被她缓缓打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乔夕颜,我等你了你整整一年。”
冰冷无情的男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乔夕颜本能的抬头朝着那人看过去,只看到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戴着一个银色的面具……
她距离他很近。
她可以清晰的听到他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很熟悉,可是她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甚至于眼前的这个戴着银色面具浑身上下透着寒凉的男人给她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可是,男人的周遭真的太凉了。
凉的她全身发凉……
她已经身处地狱了。
她已经很冷了……她都无法给自己温暖……她并不愿意去触碰眼前的男人。
这个男人全身寒凉。
她跟他明明站的很近,可是她跟他之间却偏偏隔着一个冰冷厚重的面具。
她跟他看起来距离很近,其实远的很。
乔夕颜知道这样冰冷无情的人是不会去救一个无用的人的。
还是像她这样的,手脚断了,脸还被毁了的,一无所有的女人。
她已经是死过两次的人了。
现在的她唯一的目的就是为她死去的孩子报仇,让所有的曾经伤她,辱她,欺她的人付出代价!
乔夕颜明明才二十几岁,可是脸上却透着沧桑。
男人望着她,凉凉开口,“想复仇?”
男人的声音很凉。
寒到了乔夕颜的心里。
乔夕颜知道眼前的男人救了她,眼前的男人一定有所求,她对于这个男人来说一定是有利用价值的。
他了解她。
同时,他更想利用她。
乔夕颜看着面前的男人坚定地点头。
男人看到乔夕颜这样坚定的样子,嘲讽地笑了,大手抚上了乔夕颜的脸。
一年的时间,她的手跟脚可以动了。
可是每逢下雨的时候,就是钻心刺骨的疼痛。
这些她都不在乎。
可是她的脸。
她整整一年没有说过话了……同时,她也整整一年没有碰过镜子了。
她只记得林舒心拿着刀子一刀一刀地往她的脸上划去的时候,女人的脸上的刻毒得意跟变态的兴奋与满足。
她也曾好多次抚摸过她的脸。
粗糙的疤痕在她的脸上密布。
而此刻男人宽大的手掌正抚摸在她布满伤疤的脸上。
男人的手触摸到她伤疤的瞬间,乔夕颜的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脸上的疤痕明明已经结痂了一年了,可是被男人这么碰着,她还是感觉到了疼。
“疼吗?”
男人似笑非笑地说着,手上却加大了力道。
“是脸上疼还是心里疼?”
“你是霍绍昇的前妻?”
“想要向霍绍昇复仇吗?”
“我为什么要像他复仇?”
乔夕颜听到男人冰冷无情的话,微微抬头,看向男人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