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大约有两千骑逃脱出来,不过,他们并非是朝一个方向逃窜,大多星散,而且,还有一些伤势较重的,最终没有熬过去。
这数百骑兵是在接近代州的时候渐渐聚拢的,一共五百多人,由于军中将校都聚拢在武懿宗身边,差不多被突厥人一网打尽。
这五百多骑兵里军职最高的只是一位旅帅,一个满脸虬髯的中年大汉刘刚,当仁不让地成了这群骑兵的头,带着他们逃进了通往代州的山道。
来到一处略微宽阔的谷地,人和马俱都疲惫不堪,而且,他们已经一口气进入山道五六十里,旅帅刘刚勒住战马,示意在此休整一番。
所有人都下了战马,从怀里掏出水袋喝了一口,又从战马背上的布袋子中摸出一把豆子,凑到战马的嘴边,让战马享用,还将水袋子给战马喂水。
他们在云州集结的时候是准备出战的,因为是防御的一方,有云州城作为依托,并没有携带丝毫食物和水。
谁料到出城以后直接被武懿宗带着跑路,在猝不及防之下被突厥人打得落花流水,好不容易才逃出一条小命,却面临着饿肚子的局面。
不过,这自然难不倒他们,活人怎么会被尿憋死?他们是溃兵,所谓溃兵之祸猛如匪,所过之处的村庄倒了大霉,连吃带喝再加上抢,把乡民祸害不轻。
好在他们还算是有点人性,记得自己是唐军将士,而眼前的也是唐人,才没有动刀子杀人,只不过是打断了几条腿,几十多根肋骨,至于牙齿……
少几颗牙齿又死不了人,谁有工夫记那玩意儿?至于有没有趁机祸害大姑娘小媳妇的,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是没有人承认。
抢来的食物和水不多了,但他们还是先给战马喂料喂水,没办法,现如今战马比人精贵,没了战马他们如何逃命?
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骑兵,从马背上拿下来一个麻布包裹,打开后有几个糜子馍,还有一块冻得硬邦邦的熟羊肉,拿刀子把羊肉切成片片,再把糜子馍划拉开,捡几片羊肉塞进去,递给了刘旅帅。
刘旅帅接过糜子馍咬了一大口,大口嚼着硬邦邦的羊肉,然后,一哽脖子硬生生吞下去,翻着白眼差点没被噎死。
他接过一个水袋咕嘟了一大口水,方才缓过一口气,瓮声瓮气地道:“还有多少食物?让兄弟们把马喂饱,然后全都给吃了。”
“旅帅,食物本来就不多了,吃完了咱们怎么办?”那个骑兵问道,他还是个会过日子的人,知道细水长流。
“你傻呀!没有食物,抢呗!这条山道老子走过好多次,前面不远……大约再走八九十里地就是博望镇,现在应该叫博望县了,到了那里,还怕没有吃的喝的?”刘旅帅牛眼一瞪,一巴掌就扇在脑袋上。
“旅帅,那可是县城,县令能让咱们抢?让朝廷知道了,还不得砍了咱们的脑袋?”那骑兵摸着脑袋瓜子,颇为委屈。
刘旅帅大手一扇,却在离脑袋瓜子三寸的地方停下,改为轻轻地摸了两把,叹道:“小六子,那可是十二万大军啊……就剩了这么点人,打了这样的大败仗,还丢了云州城,朝廷能绕得了咱们吗?
说实话,要不是想着把消息送回去,好为家里人不至于受牵连,老子早就战死拉倒,还跑出来干什么?
咱们去博望县抢……啊不,去找县令借点吃喝总行吧?特奶奶的,朝廷处斩死囚还得给一顿断头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