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大雪来得极为迅猛,与之比起来,中秋日前后的那次降雪,只不过是豪门盛宴上,正式开始之前的一道小点心。
其所波及的范围也大了数倍,自代州开始,直到漠北大草原,以至于荒无人烟的极北之地,四野俱都是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天地的边际。
雪虽停了,可北风依然强劲,带着极北之地的寒流,将雪地彻底给冰封了。
天宇深远,红日高悬。
阳光撒在人身上,却感觉不到暖意,仿佛那阳光也是冷的,将人的血液都差点给冻结。
武攸暨已走了好几日了,带着突厥小可汗忽必利和上万匹战马,以及马拉爬犁上的补给物资,一头扎进了茫茫雪原,朝神都挺进。
张柬之这个老东西虽桀骜不顺,一副让人受不了的臭脾气,但却也将国事和个人的好恶分得很清楚,并不曾在补给上动手脚,从而短少一星半点。
大雪停歇,张柬之反而越发地忙了,每日天色刚亮就已经出门,日落以后方才回来,甚至有时候一连好几天都不见人影。
沙吒忠义找来刺史府留守的兵曹事打听,方才知道老家伙心中挂念着受灾的乡民,见大雪停止,立即带着手下行走在雪原之中,去周边的乡镇勘察灾情。
“如此好官,这么就生就一副臭脾气呢?哪怕你怎么不待见武家人,可虚与委蛇总会吧?你要想实现心中的报复,就需要进入朝堂之上,居高位,掌握高大的权利才行……”沙吒忠义想起张柬之,不由得感慨万千。
可张柬之是文官,又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儒家子,对于这种“怪物”,沙吒忠义的胡人脑袋,哪怕是想破了脑壳也是枉然。
沙吒忠义也很忙,天后派他帅轻骑驰援朔方,他却被大雪给堵在了代州城不得寸进。而日前武攸暨的消息,又让他心中疑惑又好奇,恨不得立马肋生双翅飞到朔方,看看实情到底怎样?
可人不是鸟,没有翅膀,无法飞过茫茫雪原。
不过,虽然生不了翅膀,可武攸暨留给他的那几架马拉爬犁,却给了穿越雪原的希望。
马拉爬犁,也就是传说中的陆地行舟,本来是同一种东西,可在普通人眼中却有着天地的差别。
后者听起来是玄之又玄,那可是仙家法器,纵然是穷尽人们的想象力也无法得以一窥其奥妙和真颜。
可如今看到马拉爬犁的实物,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刺史府从城中征召的匠人们随随便便瞄上几眼,就抄起家伙对着一堆木头大干起来,不多时,就造出一副一模一样的家伙。
匠人们造出来以后,那手艺人同行相轻的臭毛病又犯了,对着马拉爬犁横挑鼻子竖挑眼,一个个叽叽歪歪个没完没了,大有不将其贬低成臭狗屎誓不罢休的意思。
他们将马拉爬犁给贬得一无是处,直言其比他们家小孙子的玩具还要幼稚和粗俗,并且一个劲地嚷嚷着应该追问给其打磨抛光,再刷上生漆,再打磨抛光,再刷生漆……
这些匠人的叽叽歪歪可把沙吒忠义给气坏了,老将军极为罕见地对着一群匠人大发脾气,并且一人给了一脚,吹胡子瞪眼怒吼着:“特奶奶的,简单?幼稚?粗俗?还打磨、抛光、上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