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劲明立刻回道:“张献忠连月来都在庐州府流窜,上月先破舒城县,随后利用川将覃世勋、乙邦才与知州交恶之事赚开了六安州,大掠一阵,本月又用计攻破了庐州府城。”
“庐州府城都被张献忠拿下了?”王来兴忍不住惊讶道,“张献忠在楚豫连败,到了南直隶又开始生龙活虎,真不知那里的官军平日都怎么打仗的。”
“张献忠本就狡猾善战,遍数天下,能堪为其敌手的也只包括我军等寥寥数部兵马罢了。打仗靠的不是人多少,而要靠脑子与经验,凭这一点,我看南直隶没人能挡住他。”马光春这时说道。
当初随州之战时,王来兴得亏有了马光春的协助才得以取胜,因此他对马光春很尊敬。换做侯大贵若当面岔他的话,他都不会有好脸色,唯独马光春说话,他听得进去。当下也只是点头,默然无语。
“张献忠打下了庐州,传闻大造舟船、练习水战,合群贼集于皖口,似乎欲复行水路。”
赵当世道:“情理之中,庐州府走陆路四向皆为其敌,他要通过流窜将局面重新盘活,走水路纵横是最佳方式。”赵当世说着笑了笑,“想来张献忠声势复起,宋一鹤又要紧张了。”
谈到中途,忽闻帐外传来争吵声,赵当世停止军议皱眉使个眼色,周文赫飞脚出去察看,旋即带了两个人到帐内。众人看去,却是一个塘兵装束、一个家仆打扮,两人都是鼻青脸肿的相对吹胡子瞪眼,看着适才当是在帐外上起了全武行。
周文赫躬身禀报道:“主公,这两个厮一个来自北面、一个来自西面,都称有十万火急的消息要报知主公,却在帐外撞在一起,各自争先,是以相斗。”
赵当世先问左边那个塘兵:“你从哪里来的?”
那塘兵答道:“回主公,小人是广哨官身边亲兵,特来传递北边战况。”说着不忘瞥一眼对手,一副得意的样子。
赵当世豁然起身,上前道:“快说!”
“我部两日前攻陷九里关,杀土寇韩华美、马尚志。当夜有张应元、王允成者来奔,言说左家军在信阳州城附近战没,平贼将军左良玉身死!”
此言出口,帐内众将纷纷站起,各自议论。
赵当世强忍起伏心绪,追问:“张、王带了所少人?”
“除了他俩,再无别人。广哨官另派人兼程急探,左良玉首级为闯军后营所得确凿无疑。昨日清晨我部兵马弃关走平靖关回应山县,现还在路上。”
“甚好!”赵当世不断点头,心中甚慰。闷兄数日的郁垒,顿时消逝无踪。
王来兴笑道:“左良玉死得其所,顿解我军之忧。”
赵当世沉沉呼口气道:“北事结局虽已定,我等却切不可松懈了。如何安排左梦庚,细节之处依然需要认真商榷,真正的挑战还在后头。”
众将齐诺,赵当世刚想转身,目光扫到那一名家仆,突然想到他也声称有要事禀报,不禁纳闷,但想河南左将军的结果是大军几日来首要关注的内容,还会有什么事比左家军大败、左良玉身死更加重要?
发现赵当世充满怀疑的眼神盯向自己,那家仆忙道:“小人从襄阳府来......”
赵当世听到“襄阳府”三字,浑身一震,仿佛猜到了什么,更向前了两步,急切问道:“襄阳府如何?”
那家仆大声说道:“恭喜主公,三日前五月十三得获璋瓦之喜!”
民间俗语,生子为“弄璋”、生女为“弄瓦”,若是一胎双子则称“双璋之喜”,同理,一胎双女称“双瓦之喜”。但这“璋瓦之喜”意为何指,赵当世多少有些晕转转的脑袋瞬息间愣是没反应过来。
还是王来兴机敏,当先拍手笑起来道:“恭喜主公,儿女双全,龙凤呈祥!”众将随着他一声吆喝,无不喜笑颜开,全都祝贺叫好。
赵当世稳下心神,问那家仆道:“郡主她身子安否?”
那家仆猛点头道:“有襄王府一班大夫、产婆及侍婢贴身日夜照料看护,郡主产日前后,一切和遂,公子、小姐亦均康健平安!”
赵当世胸膛起伏,内心实可谓波澜万丈。生子得女,人生至乐之一,这家仆说的不错,这件事就个人而论,重要程度的确不下于北事。
“母子平安就好。”往日善于言辩的赵当世这当口儿居然空有喜悦却无以言表,只是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已。
那家仆等了好一会儿,见赵当世别无他言,没奈何,只得主动低声说道:“郡主托小人问话,‘先有一名,现得双喜,元仪为子,则女何名’?”
赵当世哈哈一笑,先自言自语道一句“到头来还是我失算了”,随后略略思索道:“这几日雨水沛然助我军事事顺宜,此女又可说迎北事喜讯而生,便叫她‘迎沛’吧。”
那家仆认真点头道:“小人记下了。”继而又道,“下月孩子满月酒,王爷、郡主在襄阳设宴,万分希望主公届时能抽身一二。”
“一个月,足够了。”赵当世在场环顾众将,如是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