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封王?”昌则玉惊讶道,“不就和主公相当了?”
赵当世心里暗叹像昌则玉这样的聪明人虽然思想较寻常儒生先进激烈,可毕竟数十年饱受传统礼教的熏陶,到底难以跳出思维的桎梏,故而解释道:“先生听我一问。假设在福王之外,旁人又立新君,同样封赏诸势力拉拢人心。就拿黄得功、郑芝龙为例子,两边同封,我先给他封到顶了,旁人又拿什么来结纳其心呢?”
昌则玉迟疑道:“一朝到顶,只怕日后赏无可赏。”
赵当世笑道:“先生过虑了,事情要一步步做,把他们先拉到咱们这边是第一步。如果连第一步都做不到,考虑再多都只是镜花水月罢了。”
昌则玉默然无语,赵当世复看文书道:“这里的侯爵全都升王爵,除了黄、郑之外,孙传庭封安西王......吴三桂......封平西王。”孙传庭与吴三桂是赵当世极力要拉拢的绝对实力派,不管他俩心思如何,先给好处准没错。
“是。”昌则玉心中默记。
“陈洪范封博平公,左梦庚封兴平公......刘泽清......他之前什么爵位来着?”
昌则玉答道:“大行皇帝补封他为东平伯,但只是口谕传到,其他正式的书印之类的全因为北都突然沦陷而未及送达。故而属下本来想仍封他东平伯,落个实处。”
“那就给他一个东平侯吧。”赵当世捏捏拳头,“这家伙徘徊在豫东地带,人虽然窝囊,但兵力不少,多少可以利用。”目光下移,“马士英封广昌伯?”
“对,马士英在凤阳兵马也颇多。”
赵当世考虑了一下,道:“还是免了。我等拉人也不是什么人都拉的,这个马士英在明廷关系比较复杂,我等封他爵位,就是把他拉到一边表示了立场,政治活动上往后很多时候都要受到掣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昌则玉想了想道:“主公说的是,属下没考虑周全。”又道,“那么凤阳那边,就先撒手不管了吗?”
赵当世扶着下巴道:“当然不是。凤阳总督辖区近在咫尺,哪里能轻易放过。不如把马士英的这个爵位转给刘良佐,封刘良佐为广昌侯。”
昌则玉闻言一怔,旋即抚掌叹道:“主公这招大妙!”凤阳总督衙门下面有两支军队为主力,一支是徐宿总兵刘良佐部,一支是凤泗总兵牟文绶部,当中刘良佐更强,而且因为归属凤阳总督衙门时间短,并不算服帖。比起马士英,朝廷关系简单的武人刘良佐更好控制,赵当世不拉马士英而拉刘良佐,最后能得到的收益未必就小。
赵当世继而对傅寻瑜道:“凤阳那边,还有个人别忘了,那个人值得交往。”
傅寻瑜郑重道:“主公放心,属下省得的。”
赵当世再扫文书两眼,哑然失笑道:“许定国擢太子少师、左都督总兵,挂镇北将军印。哈哈,看着长长一串唬人得紧,只不过堂堂援剿总兵,连个爵位也不给吗?且不知这是要拉拢他还是要把他逼走。”
昌则玉拱手道:“属下事没办好,请主公责罚。”
赵当世将文书交还了,道:“刚才提到的这些务必要改,方国安及四川的那一帮子还有咱们自家人也都别怠慢了。距离福王登基还剩半个月,这期间劳烦昌先生再费心把封赏的事完善。大义名分在我,封出去的爵位也由我们定,出手大可阔绰些。”
昌则玉拢袖拱手道:“属下明白。”
赵当世道声好,转问水丘谈道:“湖广方面团结兵招募多少了?”
水丘谈虽然精通算筹以及各项政务,但人很古板不善言辞,听到赵当世问话,大为紧张,僵硬地站起来躬身道:“回禀主公,基本招募齐备了。三万人分六哨,每哨五千人,任窦名望、高文贵、李成栋、胡茂桢、李本深、杜永和为哨官训练。前两日窦、高、胡三哨已经开赴河南支持前线战事,另三哨驻扎在城南校场待命。”
赵当世随口一问,水丘谈就事无巨细认真说了一大通,听者多掩嘴轻笑,赵当世却肃然点头道:“水丘先生虽身处高位,但心思缜密,一切大小事都留心,这种数十年如一日的仔细态度值得学习。”一句话出口,众人敛容正坐,无人再笑。
水丘谈脸一红,不知所措。
赵当世先将手一伸道:“先生请坐。”后指节轻敲扶手道,“李成栋这人反复无常,尚未可信,六哨有四哨都与他相关,不太妥当。往后安排一下,将他调到其他地方去吧。”
昌则玉道:“是,这就开始物色替补人选,等登基仪式过了就办。”
赵当世又谈了些政务,最后道:“陕西战事恐怕近期要有大变,十五日登基仪式完毕,我就要回去。南面就不去了,左、方两军进展怎样了?”
傅寻瑜道:“左平贼与方总镇日前已集结兵马于九江府,由袁军门供给军粮。只等新君策立,便即刻开拔。”江西总督袁继咸与赵营向来友好,私下里表明态度大体是支持福王登基的,而且实际行动也能印证。但文人做事,免不了谨慎再三,赵当世理解他。
“好。”赵当世点了点头。看来,一切的一切,都将在本月十五日迎来一个全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