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为皇上专门搭建了一个营帐,还算宽敞干净,应有物品一应俱全。
皇上靠在床尾的地上坐着,睁着空洞的双眼回想自己失败的整个过程,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和太后一直都来争去,从未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从表面上看,他的失败似乎是以为带兵不善,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造成这样的惨境,是因为陈国长久的内耗。
陈国子民对自己的信任此时已经降到了低点了吧,士兵也对自己怒气难平吧,如果不是自己非要御驾亲征,交给林帅和林长天的话,会不会比现在好许多。
营帐里赶紧舒爽,可他觉得阴冷森寒,皇上双目直直的盯在前方,想着那个杀了陈国几万将士的金翼,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当金翼和弘筹一起到皇城出使的时候,他并不是很在意,以为他不过就是跟着弘筹来见见世面的年轻人,虽然是他的亲弟弟,但也未必能有多可怕,毕竟弘筹这样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军事天才,百年难见。上天不会如此垂青金国,赐给他一个又一个勇猛悍将。
然而他错了,金翼横空出世,再一次攻开了大陈的大门,同时,金翼的名字传遍两国,一跃成为名将。
皇上身边的小太监端来茶饭,在他身边垂首:“皇上,您吃一点吧。”
“呵......”皇上苦笑一声,没有答言。
“皇上,要不您先起来,您不要这样。”小太监的声音带着哭腔,眼圈不自觉的红了。
“您这样让奴才不知如何是好啊,皇上。”他的声音微微哽咽,“皇上,要不您先吃点东西吧,您都这么多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您的身子撑不住啊。”
小太监跪在地上,一直不断地给他磕头,“皇上,奴才求求您了,您就算不为别的,想想皇后,她要是知道您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她心里不知道该有多难受啊......皇上。”
皇上动都没有动,只有眼角滑落的泪珠显示出他的情绪。
“是朕无能,才会导致大陈十万将士......惨死。”皇上眼泪跟着掉了下来,“是朕听信宦官,不听林长天......”
小太监的忍不住痛哭,“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皇上。”
“朕无能,朕对不起大陈,对不起江山社稷......”皇上吸了吸鼻子,“朕犯了如此大的错误,怎么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
小太监膝行到他身边,“皇上,您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你若是真的为了朕好,就成全了朕吧。”皇上睁着空洞的眼直直的靠在床尾,“这样的话,弘筹就不能拿朕的命要挟太后了.......”
“皇上,皇上,您不能啊!”小太监哭喊道。
金人怕他自尽,早就把刀剑都收起来了,营帐中并无高粱,他就算想自尽,也无法悬梁,一时间,相死都死不了。
皇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表情淡漠极了。
楚若珺被人带到关押俘虏的地方,刚走到一半,心忽然慌乱的厉害,她要是这样贸然去见楚将军的话,恐怕会被自己的爹给骂死,然后更加担忧独自在皇城的老夫人,而且自己的身份会完全的暴露,陈人说不定会骂自己,他们最擅长的事,就是将失败归结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皇上要是治理不好天下,就会杀了他的爱妃,骂一句红颜祸水。
陈国内耗,有人就会骂太后,说女人参与国事,就是不行。
金国出使故意挑衅,回去后就攻打大陈,就会说昭阳拒绝和亲,导致金人恼怒。
而自己要去的话,说不定能把这次打仗失败的原因归咎在自己身上,说自己迷惑了林长天?
实在没有理由,就会说自己是个灾星,楚将军败仗因为自己是他的女儿,皇上败仗是因为自己混入了御驾亲征的队伍。
楚若珺想着,脚步就缓慢了下来。
她眼看着要到了战俘营,忽然顿住了脚步,她身后的士兵见她不走了,疑惑地问:“怎么不走了?”
楚若珺对着他笑了笑,“我在这里,远远的看一眼就好了。”
那士兵虽然不理解,也只好陪着她一起躲在一边,远远的看着战俘营里的人铡草,劈柴,挖河道。
楚将军的头发更加白了,身形好似也更加消瘦了,他的额头上还有一道结痂的伤疤。他此时正在铡草,身边一摞又一摞,堆得有小山那么高,好似永远没有尽头。
“快点,别偷懒,养了你们这一帮废物!”金兵挥舞着手里的鞭子,厉声喝道。
楚将军的身上也挨了一鞭子,连眉头都没皱,慌忙的收拾在地上的草,更加卖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