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齐商挑衅的样子,萧意笼在宽袖中的手指不经意的缩了一下,轻笑:“世子也知道那时她小时候写的,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以为还能作数吗?毕竟,人都是会变的,不是吗?”
“会不会变我不知道,但是她如今心里究竟还有没有那人,你我心知肚明。”
“既然心知肚明,那世子为何还不放手呢?”
“本世子为何要放手?你以为,这世上就你萧湛一人了吗?”齐商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怒意。
“世子可是忘了,四月初四的婚期了?”萧意眉梢微挑,戏谑道,“若是在下记得没错,恭亲王府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便是男子一生只能娶一个妻子。”
萧意自然知道齐商的痛脚在那里,直接戳到了他最忌讳的地方,快准狠,手法干净利落,顿时将齐商堵得脸色发青,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的,恭亲王府有这么一个规定。
当年先帝才继位不久,恭亲王齐骁娶了齐商的娘,婚后本来和谐美满,但那时朝廷内斗一片乌烟瘴气,先帝也忙着打压诸位兄弟,忙得不可开交。对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也存了提防之心的。
那时齐骁也看出先帝对自己的忌惮,于是便整日流连烟花丛中醉生梦死,一副纨绔子弟的形容。那时恭亲王妃怀着身孕,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夫君与别的女人寻欢作乐,便整日郁郁寡欢。但王妃识大体,知道齐骁这是无奈之举实在无可奈何,所以面上总是不动声色,从未找过齐骁的不痛快。可是哪个女人又能真的不介意?慢慢的,王妃身子越来越不好,但是却一直瞒着。
直到分娩,王妃哭着拉着薛老的手,求他一定要保住孩子,齐骁才知道王妃的身子竟已经彻底撑不住了。
后来,多亏薛老才将瘦小的齐商救活。齐骁抱着尚在襁褓中嗷嗷大哭的孩子,跪在王妃的灵前发誓,此生绝不再娶,恭亲王府也立下这个规矩,男子一旦娶妻便要一心一意对她好,不可休妻,更不可另娶不可纳妾。
王妃死后,齐骁便一直称病不上朝,一心一意照顾自己这个儿子,并为他取名单字一个“商”,不欲让他入仕,先帝的芥蒂这才打消了许多。
而恭亲王府的这条规矩,既是齐商娘的死因,也始终是齐商心头的一根刺。
他从小没娘,纵然是恭亲王世子,可是那时先帝还是没有完全信任齐骁,所以这个恭亲王爷的地位也并不比朝中的一些大臣身份高多少,齐商因此也没少受人冷言冷语。便是有时候与别人家的孩子打架,多半也是因为人家说他没有娘。
齐商脸色格外难看,萧意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看着那马车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中,齐商不禁手握成拳,骨节捏得“嘎嘎”作响。
一直站在远处的辛夷见人都走了,自家主子还站在那里便知主子现在怕是在生气,也不敢上前,老老实实的坐在马车上。过了许久,齐商才黑着一张脸走过来,登上马车。
“爷。”辛夷想了想,小心的问道,“咱们这是回王府吗?”
“去凝香院喝酒!”齐商大喝一声,烦乱的在马车壁上踹了一脚。
“哦”辛夷噘嘴,不敢说什么,然后掉转马头,往凝香院的方向去了。
“辛夷。”
“在。”
“找人去查的事情怎么样了?”“哦,那张志平现在”
“爷问的不是张志平!”齐商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中尽是烦乱。
“哦哦,关于萧太医,还是一无所获。他这些年做过什么,在哪里,竟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一点都查不到?”
“是。”
“呵,果然是有备而来的,一个人只要活在这个世上,就不可能没有留下半点踪迹。如果有,那么只有两种可能。”齐商的语气有些阴恻恻的带着透骨的寒凉。
要么这人的身份本就是凭空捏造出来的,要么背后的势力足够庞大,足以抹去他的一切过往。辛夷在心中暗自忖度,这个萧意,不,或许叫萧湛更贴切,那他,究竟是属于哪一类人呢?
若是前者,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可若是后者,那就更麻烦了。
齐商的马车走了没多久,便有另一辆看着实在不起眼的马车从拐角处驶出来,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马车内,坐着一男一女,女子明眸皓齿倒是一个美人,只是眼中的戾气太重,生生破坏了那张脸的美感。而她旁边的男子,不正是张志平吗?
“袁姑娘,现在你可相信在下所说的了?”张志平笑得志得意满,眼中尽是讥讽。
“哼,那个叶无欢,究竟是何人?”袁惜云死死拽着手中的帕子,像是将那帕子当做叶无欢的脖子掐了。
“她啊,那来头可大了。”张志平笑得不怀好意。
“那本姑娘倒想听听看,到底有多大。”
“袁姑娘可记得当年权倾朝野的顾羡之?”
“顾羡之?当然记得。”袁惜云咬牙切齿,“我怎么会忘了他?”
想当年,她将顾羡之的女儿顾弦歌推下了水,顾羡之便将气撒在她父亲身上,父亲亲自带着她上顾府赔罪,但顾羡之却并不理会,由着她和父亲在顾府等了一日,都没等到顾相大人相见。后来,顾羡之在朝中百般打压父亲,父亲仕途堪忧终日抑郁寡欢,并总说是她耽误了自己的前程,所以对她非打即骂。
那时,她身上的伤从未好过。
后来有一次,父亲喝醉了酒,更是拔剑要杀了她。最后却是母亲替她挡了一剑,那一剑从母亲的后背穿过刺进她的胸膛,不过许是她命不该绝,这才堪堪捡回一条命。但是母亲已经回天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