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散话语,如无数的雨点滴落泥塘。他眸中狡黠初现,在晦暗月色下宛如一个漆黑的无底黑洞,稍稍注视,便被吸入其中,无法自拔。
阿九闻声,心脏跳慢了一拍,他感觉自己的一切都被谢梓安注视着,无可遁形,无处隐藏。他慌忙摇了摇头,“奴没事,这伤与他人无关,是奴自己摔的。”
说了能如何?就算谢梓安真的惩戒了李沥,他也只会落得一个奴隶惑主的名头,受尽冷眼耻笑。身为奴隶,不该奢求太多…..
谢梓安挑了挑眉,指尖点着阿九的下巴,缓缓靠近,半贴在他的后背,“我懂了。你是个爱说谎的孩子。”
水流柔柔环绕在周围,洗去了阿九身上的污秽肮脏,清新沁凉之感从足尖蔓延上来。这是自灭族后,他从未感觉过的柔和。
阿九埋下头,不再言语。
谢梓安寂寥无声地站在阿九身后,没有人注意到他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他挑起阿九的一缕沾血细发,在月光下,静静凝视。
两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衬得四周的风声,水的哗啦声,树叶沙沙飘落的声音越发清晰可闻。
过了半响,谢梓安出声打破了这份平静,“阿九,过半月,皇上派我前去沈北。我会带一批奴隶去,你也一同前往吧。”
阿九一怔,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谢梓安,声音带上了一点颤抖,“为何?”
“若我离去,无人护你,你岂不是会又‘摔’几跤?”谢梓安眸光幽幽道。手指轻缓缓扣住阿九后脑,将他的发丝往后拨,“夜深雾重,你早些回去。此地,以后不准再来。”
阿九心尖泛起细微涟漪,他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唇瓣扬起一抹极小的弧度,“奴告退。”说罢,提着湿湿的裤子踏上了岸边。
他心中虽有恐惧迷茫,但也有一分不可察觉的欣喜。甚至在心底暗自窃想,这是否意味着谢梓安开始信任他了?
明知奴隶不可奢求过多,可他就是忍不住这方面想。阿九轻轻叹了口气,说不定….他就是被谢梓安带去消遣的呢?
阿九走了两步,忽然定住,回头看了一眼谢梓安,扑通跪下磕了个头。而后爬起来,继续往前走,没走到三步,又回头望了一眼,直到完全看不见谢梓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