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没有…”
看着阿九满面通红,说不出话的模样。谢梓安觉得好玩至极,在他脖间呼出一口热气,轻声问道,“阿九,怕死吗?”
阿九不知道谢梓安此言何意,他稍稍握紧了拳头,垂下眼帘,乖巧答道,“怕。”
他说谎了。他并不怕死,死后尚能和家人团聚、了却一桩残愿。
他怕的是痛。
“很好。”
谢梓安的神色在一瞬间变了,原本满面的笑意消失殆尽,余下一片漠然。他松开手,没有再看阿九一眼,转身推开门,走出了房间。
清风扬起三千青丝,留下一片茫白的背影。阿九呆滞站在原处,目光追随他的身影,心一点点沉了下去,迷惘无措的攫住衣摆。自己惹他生气了?为什么就这样走了...
因为谢梓安离去前的冷漠的眼神,和他那句耐人寻味的‘很好’,阿九一天都在恍恍惚惚中度过。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却又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一宿未眠的结果就是,第二日,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和厚重的黑眼圈就上路了。因走得匆忙,他没来得及和欣儿告别。
此去沈北,谢梓安共命人驶了三辆马车,一辆载满金银珠宝,另一辆则是锦布华裳。还有数名侍卫和二十多个奴隶一同前往。
出了城门后,马车开始快速行驶起来。
奴隶是不被允许搭乘马车的。所以马车两侧,皆是赤足破衣的奴隶,阿九也在其中。为了追赶马车,他们不能停顿,只能一路快跑。
正午时分,太阳像是喷着热焰的火球,万分毒辣。光线灼人,地面被烈日烤得发烫,脚踏下去一步一串白烟。马车行的偏又是崎岖的山路,道路凹凸不平,满是小碎石,将脚割出狰狞可怖的血痕。
不多时,阿九足上磨出了许多血泡,每走一步,都痛苦万分。他强行忍住剧痛,汗水流入伤口,又烈又疼,直让人喘不过气。
阿九的脚指开始溃烂,指甲裂开,血灰一片。他不知道自己还要跑多久,扶着颤抖的腿,刚想停息一会儿,身后立刻传来侍卫的声音,“停什么停,还不快点,再停下来,打断你们的腿!”
阿九只得咬牙坚持着,暗暗祈祷时间快点过去,能够快些到沈北。
他仰头望了眼刺眼的太阳,嘴唇发白,上唇卷起些黄白的死皮。汗水如雨落,顿感头晕目眩,如踏刀尖。
“喂,你没事吧?”一双手扶上他的背,勉强撑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我看你快不行了。”
阿九回眸一看,这是一个极其瘦弱的少年,个子高高的。男身女相,模样极其娇媚,眉间还有一点朱砂。
阿九推开他的手,不敢有丝毫怠慢,一边小跑着,一边剧烈咳了起来,“没事…我可以…”他不能让谢梓安看到他这副样子,至少...不想被那个人鄙夷,唯有这个念头支持着他。
“我身子骨比你好,你扶着我跑吧。你这样下去,会死在半途的。”少年的话毫不客气,赶忙搀住阿九的臂膀。让他半个身子倚在自己身上。
谢梓安拂开窗帘时,正好看见这一幕,勾唇一笑,“停车。”
车轮在地上咕隆滚了两圈,缓缓停了下来。阿九和那少年皆是一惊,却见谢梓安掀开车帘,望向阿九,冷声道,“上来。”
短短两个字,是命令的语气。他说完后就将车帘放下了。
“你愣着做什么?国师大人让你上去呢。”少年推搡了阿九一下,笑道,“没想到国师大人待你挺好的。”
阿九蓦地红了眼眶,在所有奴隶羡慕的眼光中,上了马车。马车停了一刻钟,又开始往前驶去。
阿九低头看了眼自己流着血脓的脚,他蹲下身子,缩成小小一团,用破碎的衣摆将肮脏的脚遮住。仪态万分拘谨,不敢坐,不敢动,生怕弄脏了这华美的马车。
“干什么?”谢梓安突然出声,把阿九吓了一跳,他整个人抖了一抖,像极了瑟瑟发抖的小绵羊,可爱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