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大太太便收回了视线,说道:“昨儿说你大妹妹开年就要回来了,年下里不好大肆动工归置,少不得先择出一处院落,早早儿的腾出来给她们两口子住,也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依你瞧,哪处院子合适?”
封氏轻轻捏住帕子,隋家的生意虽然做的红火,也积累了许多家资,但是在京城经营不久,宅院的面积自然比不得那些世家权贵们。
尤其如今这处宅院地处城西,离权贵们云集的乌衣巷不远,端的是寸土寸金的好地段,风水也是当初找先生看过的,住在此处能保世代荣华富贵,家道兴隆,故而隋家虽后续买了几处宅院,却还是居住在此。
隋家二房原本依附大房居住,起先还不觉得什么,直到大房的岗大爷和隋子峰都各自成了亲有了子嗣,这宅子就显得窄巴,所以趁着梧哥儿这个嫡长孙一出生,封氏就赶紧着给孩子占上了院子,当初隋念莪住的院子也被言姐儿住了,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地方腾出来给隋念莪?!
婆婆这么问,那就是有心为难自己。
封氏沉默了会子,开口语气甚是恭敬,她道:“媳妇想着,大姑奶奶难得回京来,又带着孩子们和姑爷,挤在府里难免逼仄,倒不妨命人去把城南胡同那三进的宅子收拾出来,大姑奶奶住着也便宜。”
隋大太太没有说话,半晌只是微掀眼皮觑了封氏一眼,让念莪住在外头也未必就不可以,但是她就是有些看不惯封氏自作主张的骄狂劲。再者说念莪是从小在她膝下养大的,相当于她半个女儿,就凭着隋念莪和英国公夫人那关系,她隋家也不当怠慢了隋念莪去,没的远道而来省亲,却打发到外头的宅子的道理。
言姐儿才不到两岁,说是占着院子,其实在封氏屋内住的时间居多,念莪只是回京省亲,又不会住太久,她封氏就这样霸着院子不放?
“倒真是难为你了,”她拈起桌上一枚蜜渍枣脯,放入口中咬了一口,看也不看封氏,语声却是不温不冷,”隋家这处宅院地方小,你和峰哥儿成了家,却要委屈你和峰哥儿以及两位姨娘挤在西院里,如今梧哥儿与几位奶妈子也跟着在西院住,地方就更显得挤仄了,倒不如把梧哥儿挪到我这里来,你们也好多些空。”
封氏如遭雷劈一般,半晌方才回过神来,那牙齿直将嘴唇咬出了血来,“母亲,梧哥儿还小,夜里爱哭闹,只怕吵着您休息。”
隋大太太眉头微微一蹙,却也不愿与儿媳为养孙子的事撕破脸闹的难堪,只唔了一声,“你的孝心我自然是知道的,作父母的都只要见着儿女好,这心里就跟吃了蜜一般了,趁着你们身子年轻,不妨再生养几个,那就是真正的孝顺了。”
封氏手心里全都是冷汗,她不给隋念莪腾院子隋大太太确实不好挑错,但是隋大太太想把孙儿接过去养着,这更是没有半点错处。
她张了张口,却觉得满嘴苦涩,屋内一时沉默。
荣芳上前来为她续了杯茶,开口打破了沉默:“大少奶奶,这可是您爱喝的瓜片,您尝尝。”
封氏抬头正对上荣芳那带着些许轻蔑和讽刺的眸子,当初隋大太太选她做儿媳,就是看中她的温顺听话,而非多么喜欢她,如今她要不听话,隋大太太就不答应了,就连隋大太太身边的管事媳妇都可以用这种眼神看她。
封氏极轻极轻地哆嗦了一下,好像被剥的赤身裸体站在喧闹地接头被人取笑一般,她强抑心头的酸楚,紧紧攥住了衣襟,梧哥儿是万万不能交出去的,她咽了一口气,说道:“母亲疼爱梧哥儿,媳妇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年下事情多,媳妇又离不开您老人家长眼,您若高兴,待媳妇禀了相公,年后多送梧哥儿来给您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