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靖独坐桌边,就着一碟子花生米和一小盘猪头肉喝酒,酒还没有喝掉一半,肉已经见底了,他叹了口气,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心里愈发苦闷起来。
方靖的爹娘去得早,他靠从亲戚那里东拼西凑来的那点银子在洛阳的一家医馆学了半年医,回来之后,本想凭这点本事在村中做个郎中,维持生计,可是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不光银子没有了,名声估计也毁了。刚才村头的二丫病了,她爷爷周老头儿抱着她来找方靖要几味药吃,可是还没走进他家院门,就被邻居给拦住了,将程家老爷子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临末了,还苦口婆心的劝慰周老头儿:“年轻人啊,就是眼高手低,以为在城里学了点东西,就啥都明白了,你看,这不是把人差点治残废了吗,还是找个经验丰富的老郎中吧,虽然没去外面闯荡过,好歹看了这么多年病,不至于出差错。”
周老头儿听到这话,二话没说,抱着二丫扭头就走,连院门都没进。方靖当时就站在门后面,自是将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他本想出去理论几句,可是一想到程家的事,自知怎么辩白也无人会听自己的,所以只得灰心丧气的折回屋里,借酒浇愁。
肉没有了,他只得就着花生米又喝了几杯,大半壶酒下肚,头便晕乎乎的了,心中越想越是不忿,他猛地将筷子拍在桌上,冲空荡荡的墙壁说道,“这荆门村容并不下我,我就到别处去,天下之大,还没我方靖的容身之处不成?”说到这里,心中那一点点志气似是被点燃了,他瞅着前面,在脑海中构想出自己成了举国闻名的名医,衣锦还乡的情景,嘴边也不自觉的咧出一抹笑来。
忽的,那抹笑僵在脸上不动了:南英怎么办?他这么一走了之,她可会伤心难过?两人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平日也都是偷摸着在外面私会,可是,一个是血气方刚的年轻汉子,一个是深闺中的寂寞妇人,暗送秋波、搔首弄姿间已是互通了心意,爱得难分难舍,更在月下立下了山盟海誓。
方靖紧握拳头,心中叹道:事到如今,也顾不得她了,毕竟现在和程家闹得这般难堪,以后估计连面都难见上,再说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八方,肯定要以事业为先,儿女私情,也只能随它去了。
刚下定了决心,外面忽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方靖一怔,心想哪个人还敢来找自己看病,于是在酡红的脸颊上轻拍了两下,忙起身去开门。
看到门外那个人影时,他吃了一惊,原来来者竟然是程裕默,她手里挎着只竹篮,脸上竟也如他一般,红得像天边的云霞。
“程姑娘,你......莫非是你哥哥让你来找我的?”方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事还没完,程裕默是奉兄命来找自己理论来了,所以他顿时恼了,手朝屋里一指,声调陡然拔高了,“你们家要是还想闹,那就要剐要杀悉听尊便,要了我这条命还不够,屋里的东西尽管搬尽管拿,反正我方靖现在也豁出去了,什么也都无所谓了。”
“方公子,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来这里......是给你送点东西。”程裕默看着面前自暴自弃的男子,心里顿时又多了几分心疼,脸上却更烫了,火烧火燎一般,她怯怯看了方靖一眼,慢慢将头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