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龚继寒坐下后,只看了莫甘一眼,就别开脸,而后在足足半分钟的沉默以后,门开,大樟林进来,先极小声的对龚继寒说“两个嫌疑人都安排好了”,在龚继寒点头后,才坐下在他旁边。
在尸体和法医鉴定方面,莫歌是龚继寒的毒;而关于活人,信息侦查方面,大樟林的地位不次于莫歌。
簌簌的声音是大樟林整理笔录纸,及录音笔摆弄的声。
那声音里,前面一直坐着的莫甘终于道——
“警官啊,你们也不说话,我能问一句么?小诛他怎么样了?我听人说……这孩子好像出来了……”
当莫甘这么说时,大樟林并未答话,只是看一眼龚继寒。
龚继寒低眸,那眼里多有不屑,抬眸时,也没瞒着——
“既然听到了,为什么不去医院看。”
他这么说,旁侧大樟林刷刷的记,那低头的功夫,没能看见镜头之下,莫甘抖了一个哆嗦,可龚继寒看到了,但他没说,依旧冷漠看着那眼睛眯起来,脸上浮现略尴尬消融的莫甘——
“我这不是工作忙嘛……就要去呢……”
龚继寒懒得戳破他的诡计,只是想加快行程,把那原本放的规矩的双臂忽然前伸,而上半身亦是前倾!
“你分明是心虚不敢去看!有监控证据和证人表明,在死者的死亡时间里,你——是最后进入的621的,是你杀死了店老板季兰!”
说话间,龚继寒的目光极为严峻的盯着莫甘
而莫甘的表情,在那刹极具戏剧化的进行了一番喜怒哀乐的转变,最终停在了惊讶上——
“这……这……这怎么可能?我也不知道我是最后进入的啊,但是,等等,警官,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啊!这一点,小诛可以为我作证的,我走的时候,他们娘俩一切都还好好的!”
这番话,龚继寒早就在录音里听到!
听的时候,他就在脑子里想过莫甘哄骗的嘴脸,但真没想到,看起来会比他想的更加恶心。
那嘴巴一张一合,唾沫星子飞溅的样子,竟比死去的尸体,还要恶心万倍。
“真的!不信你问小诛,他肯定会帮我作证,我走的时候,他们都好好的,还都送我到后门口的!”莫甘这睁眼说瞎话的样子,让龚继寒恶心的同时也再次与心中的审讯录上,加一笔——
【越是反复证明自己“有确凿”不在场证据、或未杀人证据的嫌疑人,越具有杀人嫌疑!】
这在陈宏的案子里已经充分证明了,但是还不够,他需要很多案子才能对警系提出这一观点,以后,再普遍应用到各个审讯中,应该能提高破案率!可眼下当务之急是莫甘。
龚继寒眼皮略垂,挡着眸里的精光——
“他年纪太小,懂什么。”
“不是的啊,警官,你别看他年纪小,他什么都懂的!”
莫甘说这句话时,龚继寒抬了眸:“但小诛的年纪依然小,他才十二岁,不免其他嫌疑人会说其智商以及辨别能力不够……除非,有亲属或监护人的签字证明,否则,不能作为指认证据。”
龚继寒这番话说时又低眸。
这是他审讯间的弊端,无论大小案犯,他总怕自己的神色会表露出什么,所以,每当他设下计谋时,没有足够把握,就不会对视。
“我可以啊!”
“我来签!”
“他一定会证明我的清白!”
那边儿莫甘吆喝,越吆喝的起劲,龚继寒的心就越是凉。
那种打从心里的凉意散发出来时,大樟林感觉到了后,明白了……莫甘就是凶犯!
因为他太熟悉龚继寒的“低头套路”以及他的——
悲伤。
不由得也低眸,免得露出一种——“这人就是凶犯”的表情!
之前他表露过,差点出事儿,后来就也学会了低头。
低着头的大樟林也没说话,只等他旁侧龚继寒调整好身上的凉意和心里的悲切,那悲哀转为正气,人再抬眸时,威严肃穆,声音冷酷:“你签字?”
“是啊,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我可以证明他有辨别是非黑白的能力!”
“好,你签。”
莫甘连连说着,龚继寒见机行事的允着,而大樟林是心领神会早有准备的递过去纸笔,按了手印,签了字后,回来,然后那边儿莫甘忽然就放松了——
“哎哟,我大侄子没事,真好啊,我早上听说的时候,可吓死我了!哎,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们都不信我,但是,我工作不能停下来啊,要扣钱的,你也能查到,我家庭条件不好,以前,全靠着我大哥接济,后来那个贱婆……”
“好好说话。”眼见着那个签字证据到手,龚继寒一拍桌子。
莫甘还以为是说他骂人,赶紧改口:“啊,是是是,反正后来就被那个女人给克死了,你说,都离婚了还是免不了一死,那女人得多坏!我……我有点怕那孩子,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都得我养活,所以,我今天就打算工作完了去,谁知道还没下班,你们就过来了……有误工费……”
“砰!”龚继寒再一拍桌,莫甘立刻闭嘴,忽然觉得事情不对。
龚继寒有了那份签字后,腰板又挺直了——
“莫甘,在你之前,我们已经审讯了两名嫌疑人,其中一名是小偷,但那把刀上却有孩子的全掌纹,再加上询问了周边和孩子的身世以及屋内没有失窃,所以,我们不得不怀疑……”
“哎,应该就是你们怀疑的那样!”莫甘一拍大腿,居然在这时候接着说下去,“这孩子啊,一直记恨那女人害死了他爸,听我儿子说他在学校里也抬不起头被人说是ji女的杂种什么的,被欺负了不少次!所以,做出来这种事,也是正……咳咳,哎,我看那孩子还没满十四,今年十二的话,杀人……没事吧?”
“我并没有说孩子是凶手。”龚继寒真没想到这个莫甘会如此着急的露出真面目,倒也省了他挖坑的功夫,直接把莫歌的法医鉴定报告拍在桌子上,并没有给他看,只是口述:“根据法医鉴定结果,地上的血液以及刀插入的角度问题都可以确定,凶手的个头在174到178之间,现在,你既主动说出你的阴谋,倒是省了我的事。”
莫甘的脸色瞬间变了:“我,我什……什么阴谋,警官,你在说什么啊?”
“事实就是你说的那样,你应该是以不满十四岁杀人不犯法的理由,哄骗了你的侄子,让他替你顶杀人罪,我说的没错吧?”
龚继寒这一刻火力全开,一句句,全是不见硝烟的炮仗直打到凶犯的心里!
他要打破那心理变态的围墙!
莫甘依旧顽抗:“没,没有的事!你别胡说!你说话要讲证据的!”
龚继汗步步紧逼:“的确,你的手段很高明,因为你们是亲戚,所以,屋内可以有你的指纹,也没有关系,可是有一份数据能证明——
莫小诛根本没有憎恨和杀害他母亲的理由!
他母亲得了癌症,所以,才会不择手段的支开所有人,然后拼命赚钱,
而你——
是发现了癌症的鉴定,才会转为灭口,割喉!”
一想到这件事,龚继寒就无比心凉和心惊,到底一个人的心能有多黑暗?似乎每破一个案子,他的心就要冻伤一块。
“没,没有!我没有!你们要是再这么诬陷,我就……我就……”莫甘的瞳孔猛然缩紧,这是人在紧张时的独特生理表现,且不能人为控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