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蔽之,同仇敌忾,共御外敌。
遥想当年,太平道元老,化身龟兹辅国侯。据守丝路南北要冲,为道教筑万里长城,阻异端邪教流入汉土(注①)。如此说来,仙门中人,早已未雨绸缪。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无人例其外。仙门纷纷出世之因由,不言自明。
今汉永平七年,明帝夜宿南宫,梦一身长六丈,头顶放光之金人,自西而来,飞绕殿庭。次日晨,明帝将此梦,告知群臣。博士傅毅奏曰:“西方有神,称‘佛’,便如陛下梦中所见”。明帝大喜,遂遣大臣蔡音、秦景等十余人,出使西域,拜求佛经、佛法。永平八年,蔡、秦等,率“取经”使团,于大月氏国,遇沙门(高僧)摄摩腾、竺法兰。见佛经及释迦牟尼佛白毡像,遂请二高僧东行,弘法布教。永平十年,以白马驮佛经、佛像,同返洛阳。明帝见之甚喜,对二位高僧极尽礼遇。十一年,敕令在洛阳西雍门外三里御道北,兴僧院。为纪念白马驮经,故取名“白马寺”。摄摩腾、竺法兰在白马寺中,合力译《四十二章经》,乃为中原第一部汉译佛典。
桓帝建和二年(148年),安息王子,高僧安世高入中土。先后辗转于丹阳、会稽、番禺等地,传佛江南。倾毕生之力,翻译佛经一百七十六部:“前后传译,多致谬滥,唯高所出,为群译之首。”继安世高后,桓帝末,又有大月氏高僧支娄迦谶(亦作支谶),经长安入洛阳。稍后,另有月氏僧支耀、支亮等,入白马寺。支耀乃灵帝时来汉,师从支娄迦谶习佛学,译佛经二十三部六十七卷,亦为佛经汉译大师。
时下,自西域入汉者,多如过江之鲫。胡人逐渐向化的同时,亦将胡俗代入中原。风靡一时。以致“灵帝好胡服、胡帐、胡床、胡坐、胡饭、胡空(箜)、侯(篌)、胡笛、胡舞,京都贵戚皆竟为之”。
新神强势驾临,旧神焉肯让位。
于是,新旧神佛之争,亦裹挟在汉末天下大乱,逐鹿中原之中。
此,或是天师道欲一统仙门之初衷。后稍不慎,先被世俗裹挟,再被心怀叵测者所乘,遂起黄巾之乱。铸成大错。
再深想。
以王芬为代表的第三方势力。许不忍见天师道功亏一篑,欲再放手一搏。故将,引天下效仿,“好胡”之灵帝,杀于困龙台上。此举,并非私仇,绝无大恨。不过唯利是图耳。事关“天下信奉”,如此大利,试问海内仙门,如何肯拱手相让。即便分一杯羹,亦难比登天。
或有人问,蓟王后宫多胡女,为何不杀蓟王。
只因蓟王,兼容并蓄,汉化四夷。究其根本,灵帝乃是胡化,蓟王却行汉化。更何况,蓟王先修四方馆,二设四海馆,三办群仙会,四兴观天阁。诸子百家,各尽其用。焉能与数典忘祖之灵帝,相提并论。
思绪如滔滔江水,细思恐极。
云霞殿内,落针可闻。
天师道之所欲所求,先前之种种行事。或皆因“佛从西来”。
“速报夫君知晓。”慧妃忽道。
“喏。”卢暒猛然回神。
待稳住心神,慧妃遂问:“佛、道、儒,三家有何异同。”
“一言难尽。”众人无不叹息。
苦思无解。须臾,慧妃又言道:“时至今日,方知夫君之明。更庆幸,墨门、王学、方技、相术,皆后继有人。”
“慧妃何出此言?”许师钟瑷言道。
“只因与国有用,于民有利。”慧妃一语中的。简言之,可被利用,攫取利益。
卢暒意味深长:“天下,果然是天下人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