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昨晚醉酒扑进他怀里,口口声声叫他“一汉”,还情不自禁热吻他的妮妮吗?
居然是他的新同事?天下之大真有如此巧妙的事情?
昨晚喝了水后,她睡得那么香甜,他强忍着几乎要爆裂的身体悄然离去,本以为此生再不会相见,没想到这么快就重逢在办公室!
天意还是巧合?
愣神了片刻,文舟忍不住就笑了,眉头上的八字也舒展开了。
他认得她,她却似乎完全不记得他。
“你好,我是文舟,很高兴认识你——”文舟主动向傻愣着的陆大妮走过来,友好地伸出了手。
文舟,海城快报首席记者,二十八岁。
“你好,我是陆大妮——”陆大妮也伸出手,和他对视了几秒,便迅速转移了视线。
不敢多看,他的脸英俊得让人惊心动魄,他的眼底深藏忧伤,但看向她的时候,却带着无法言说的温柔,似乎要看到她的心底。
文舟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指尖,眼睛始终停留在她的脸上。
还是那件米白色的长裙,她一定是直接从酒店回到办公室。
他喜欢她这样的穿着,简单而又飘逸。清醒状态下的她,气质更是超凡脱俗,精致娇美的五官,在她那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衬托下,简直美得有些不食人间烟火。
她那正宗的京味儿普通话,温柔靓丽的声音,在这一堆南方人里面,也显得格外的悦耳好听,真真有点儿天籁之音的感觉。
陆大妮……名字有点土,不过他喜欢。
文舟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打过招呼,陆大妮拿着丁垒分的几个糖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收拾桌子。
上网搜索了一下“海西省凤洲市”,原来这就是当年韩愈因上奏《论佛骨表》而被贬的蛮荒之地!
去,还是不去?陆大妮紧盯着电脑屏幕,脑海里纠结成了一团麻花。
大家都在享受文舟带回来的糖果和特产,办公室里一片热闹。
突然,热闹的声音消失了,蒋青松走了进来。
蒋青松的神色严肃,看到文舟时,他有点儿惊讶:“你回来了?这次你在闻来采写的几篇稿子分量十足,年底记得申报好新闻奖!”
文舟坐在沙发上,给蒋青松递过来一个糖果,淡淡一笑:“好,准备着呢!我刚回来,闻来的椰糖,新鲜出炉,你也尝尝——”
蒋青松接过糖果,握在手心里。
他看了看坐在电脑前的陆大妮,又环视了一下其他人,说:“宣布一个工作调整——”
这时,恨天高踩着地板的“咯咯”声从门口传来,谷美春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了,趾高气扬的样子,路过陆大妮身旁的时候很轻蔑地瞟了一眼,嘴角挂着无比得意的笑。
“陆大妮明天开始到凤洲记者站做常驻记者,原先她的这条时政线给谷美春。其他人的工作暂时不变。这个月,文舟的深度报道依旧很精彩,谷美春的进步很大。另外,稿件的质量,大家自己要把好关,切记不要出现常识性错误——”
蒋青松简单地说完了,最后又看了陆大妮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陆大妮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心里的委屈却在汹涌,鼻子一酸,眼泪瞬间冲出了眼眶。
过分!
蒋青松当众宣布这个决定,不单单是在布置工作,而是在向所有人暗示,在这个办公室里,只要你不听话,分分钟让你下去!
此刻,办公室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古美春是最得意的那个。
因为她走了,时政线就是古美春一个人的,就实现了她想跟着大领导的愿望了。
陆大妮强忍着眼里的泪水,内心有个强烈的冲动:姐不干了!去你娘的凤洲!
她关了电脑,收拾好桌子,拎起包一脸倔强地走了出去。
天黑得要压下来似的,整座城市都被黑暗笼罩着。
大雨欲来风满楼。
陆大妮赶紧打车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单身公寓。
进门放下东西,她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愤怒,咬牙切齿地骂道:“裴变态,有种直接开除我啊?把我发配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算什么鸟本事儿?去就去,谁怕谁?大不了干不下去姐直接走人!哼!”
一转身,陆大妮想起了姥爷对她的教导:坚决不能当逃兵!任何时候都要有自己的坚持!否则将一事无成!
这是她南下找到的第一份工作,一定不能轻言放弃!
“裴变态,不要以为你这样打击我刁难我就能让我屈服,本公主从不向恶势力低头!恶心的小人!龌蹉!变态!总有一天你要滚出新闻界——”
她碎碎念地骂了一阵,心里的郁闷发泄出来了。
正要去冲凉换衣服,手机响了。
妈妈的电话,陆大妮赶紧接听。
“你还好吗?妮妮?”妈妈关心地问道。
“妈妈,我很好,你不用担心。”陆大妮说。
“妈妈这个周末去深圳看你好吗?”
“别,你千万别来,我刚上班不久,很忙很忙的,没时间陪你!”陆大妮马上说道,“等我有空了,我回北京看你!”
她来了海城,却骗妈妈说在深圳;她当了记者,却告诉妈妈在外企当翻译。她原名叫李妮妮,却化名叫做土不拉几的陆大妮!
要是被妈妈识破了,那可怎么了得?她如今所做的这一切,都不是妈妈所期望的。
妈妈希望她留在北京,希望她能做一份轻松体面的工作,更希望她能陪伴在她身边。
“妮妮,你一个人在外面,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千万要注意安全啊,你可让妈妈担心死了,你知道吗?”妈妈声音都哽咽了。
“我知道了……妈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我会注意安全的……”
挂了电话,陆大妮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悲伤,颓然地跌坐在地板上,嚎啕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