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明娜突然伸手玩起了地上的雪,团了一个又一个的雪球,然后捏成小人形状,捏的很粗糙,勉强能看出是个雪人,捏了三个,两大一小,小的放在中间,两个大的放在小的旁边,贝明娜看了看,又捏了一只小狗。
蹲的久了,天又冷,贝明娜觉得自己的四肢都没了知觉,连动作都不听指挥了,站了的时候甚至踉跄了两步,还没能手脚利索,贝明娜赶紧跌跌撞撞的跑回了房间,拿出单反塞进怀里,又风一样的跑了出去。
这次贝明娜没有跑到路灯下,远远的站在客栈门口,掏出单反,对焦,按下快门,保存,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贝明娜不敢停顿,她怕单反也经不起冻直接当机。拍完后贝明娜又把相机塞进了怀里用体温捂着,实在受不了这个冷,贝明娜在原地跺了跺脚,整个人缩成一团,眼睛却巴巴的看着路灯方向,就是不愿意回房间。
执着的连贝明娜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等贝明娜甘愿回房的时候,嘴唇都已经冻得酱紫,贝明娜脱了军大衣赶紧上了炕头,客栈的炕头很热乎,裹着被子,身体很快就回温了,贝明娜觉得手掌和脚跟都痒痒的,不太好受。
贝明娜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了很久的呆,突然想起来那个中途关机的电话,贝明娜想,温邋遢肯定在那边气的跳脚吧,一想起温一冲暴跳如雷的样子贝明娜就觉得心情格外的好。
“长姬”这个角色贝明娜是知道的,温一冲第一次跟她提出想让她出演的时候就给她看过剧本,由温一冲主导温一冲主演的这部片子叫《兵临城下》,讲的是一个关于战争与爱情的故事,题材不算新颖,故事算得上老套,但意义却很深刻。长姬作为被派到敌方的细作之一,孤身一人在敌国如履薄冰,日日夜夜辗转难眠,爱上不该爱的人,放了不该放的人,最终成为弃牌,被逼的走投无路,为保族人安全,在大婚前一天,凤冠霞帔跳下了悬崖,尸骨无存。
虽然只是个小角色,戏份不多,人设却非常亮眼。执行任务时果断,遭遇危险时冷静,对待爱情执着,对待友情真诚,对待使命虔诚,无论哪一点都很吸引人,做不到伤害自己爱的人,也不愿意背叛自己的国家和族人,最终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给双方一个交代,敢爱敢恨,有情有义。
贝明娜还记得温一冲当时把本子拍到她面前时说的那句话,“你身上有长姬的气魄,这个角色非你莫属。”
这个角色最终还是不属于贝明娜,贝明娜看着客栈洁白的天花板,觉得温一冲的眼睛有毛病。她既不敢爱也不敢恨,现在连幸福都不敢去触碰,把自己藏在自己的世界里哪里也不敢去,她哪里有长姬身上杀伐果决的气魄。
这句话贝明娜没有对温一冲说,有的事情和想法自己知道就好。想着想着贝明娜有些困了,今天凌晨五点起来去看雾凇,雾凇岛的雾凇果然名不虚传,那一瞬间贝明娜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冰雪奇缘的世界里,天地之间,纯净的让人想要沉溺其中。
放眼望去全是雪白的世界,雾凇凝在树上、枝丫上,太阳从东边升起普照了正片大地,辉映着这片白的彻底的世界,零下三十多度的寒冷在那一刻仿佛都带着暖意,让躁动的心灵深处渐渐重归宁静,让被暴风雪覆盖的世界慢慢回春。挺好。
贝明娜迷迷糊糊的想着,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最后也没有给路易北和温一冲回电话,睡着之前贝明娜还在想,下次一定会被温一冲骂个狗血淋头吧。
这边的贝明娜已经进入梦乡,那边的温一冲就已经闹翻了天。
“卡!这他妈演的什么?你爱上了你自己的敌人,你是个卧底,卧底懂不懂?你娇羞个什么!你到底会不会演戏!”温一冲气的一把把头上的帽子拽下来扔到地上,怒气冲冲的对着女演员一通狂吼,温一冲本来就人高马大的,发起脾气来越发的凶狠,女演员被吓得不轻,温一冲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的继续吼道,“滚回去多看几遍,不要再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多揣摩人物心理,演戏不是你挤眉弄眼就能演好的!你这他妈叫演戏吗!你这撑死也就是杂技,眉毛与眼睛共舞啊!”
温一冲真正发飙的时候眼睛血红血红的,瞪着你,仿佛下一秒就能抄起旁边的东西往你身上砸。女演员吓得连哭都不敢哭,哆哆嗦嗦的站在原地,我见犹怜。
阴影里一个高大的身影默默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等温一冲气急败坏的宣布休息半个小时的时候隐身在黑暗里的人终于动了动,缓步从角落走了出来。制作精良剪裁得体的手工西装熨帖的没有半分褶皱,昂贵的皮鞋被擦拭的一尘不染,领带打的规规整整,领带夹上镶嵌的钻石在灯光下煜煜生辉,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到脑后用发蜡固定着,被岁月眷顾过的脸庞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波澜不惊,深沉如海。
男人一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倒吸气和窃窃私语的声音就没有停过,所有人都带着敬畏的看着他,男人却恍若未闻,目不转睛的从他们面前走过,尊贵的像个站在高处惯于被仰望的帝王。
猛灌一瓶水的温一冲余光瞟到一身黑的男人,差点被口里的水呛到,惊呼出了声,“你怎么有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