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李家的事情,已经判了,按道理说也翻不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但是偏偏事与愿违。
最近这几日南郭寻因为失血,精力有些不济,在颜府与骆一笑一起养着身子,倒是没关心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行刑前一日,太后接见了一位许久不见的故人。
只是一位与太后年纪相仿的老太太,宫中许多新来的宫人已经不认识她了。
不过,虽然许久不见,但是太后见到她的时候,还是一眼便将她认出来了。
而且,太后见到她的时候,还格外愉悦。
“淮桑。”太后亲切地称呼着来人的闺名。
“太后。”来人正是番国使臣张子宁的妻子,当年太后的侍婢淮桑。
因为当初对太后有过救命之恩,遂被太后认作义妹,嫁给了张子宁。
张夫人看着太后十分客气,但是却没有真正的谦卑之意。
太后此人不爱计较虚礼,便没有将张夫人的失礼放在心里。
反倒是太久没见,太后拉着张夫人便说了好一会儿话,张夫人仿佛听得很认真的样子,但是却并没有显露出太大的兴趣。
太后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热情太过了,便收敛了一些。
她最近与骆一笑她们这群孩子在一块儿,感觉自己都年轻了不少,话也多起来了。
看到张夫人的时候,竟叫了她出阁前的名字,没有称呼她为张夫人。
太后与张夫人说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她虽然人在这里,但是心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为何事烦忧?”太后自然不是个蠢人,看得出来张夫人是有心事,而且也猜到了她的心事是什么。
“太后,这些年奴婢身子不好,所以也没多进宫来看看您,如今有求于您才来,倒是做奴婢的不是了。”
听张夫人这么说,太后佯装生气,“你身子会变成今日这样,还不都是为了当初救哀家,哀家怎么不知你,这些年虽然鲜有走动,但是逢年过节的节礼,你不是也叫孩子们送来了吗?”太后拉着张夫人的手,笑得分外和善。
张夫人见太后对自己的情分不减当年,心头便有了自己的盘算。
“太后,奴婢有件事情想求您。”
张夫人虽然现在已经是有品级的夫人了,但是在太后跟前还是自称为“奴婢”。
太后便想,足可见在她心目中还是一直都将自己当做主子的。
张夫人说着,便跪了下去,太后赶忙伸手去搀扶。
但是张夫人却不肯起来,说是除非太后答应,否则便长跪不起。
太后很是无奈,她知道张夫人今日来所求是为了什么。
“哀家知道李府里有你的血脉,但是毕竟这是前朝的事情,都是皇上一人做主,哀家虽然是皇上的母后,但是毕竟也只不过是个后宫女子罢了,这事儿说小了是当娘的不懂儿子的用心,说大了就是后宫干政。”太后刚才和善的笑容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踌躇。
张夫人连忙在地上跪着对太后磕头,“太后,奴婢也并非不知进退之人,不敢让太后烦忧。只是,有罪的不过是兵部尚书李孝林一人,又何苦让那么多无辜的人去为他陪葬呢?欣柔是奴婢最疼爱的一个孙女儿,她的母亲与李孝林的婚事也是当初皇室指婚的,若是这事情牵连到她们,那岂不是也弗了皇家面子吗?”
太后没说话,看着跪在地上的张夫人。
见太后眼神有些摇摆,张夫人便知这事儿求太后算是求对了。
她在太后身边跟随多年,了解太后本来就是个心软之人,这件事情到最后太后一定会出手。
“太后,请您念在当初奴婢伺候您的那份儿苦劳上,求皇上开恩。”说完,张夫人便跪地叩首,磕得头破血流。
太后见了,赶忙上前将人给扶住。
“淮桑,你这是做什么?这事儿让哀家太为难,总该给哀家个一时半刻考虑。”
张夫人却急了,“太后,明日午时兵部尚书就要被满门抄斩了,奴婢心中怎么不急迫?这世上谁人不晓,鬼魂投生走生死路都是在半夜,判在午时斩首,那便是死了也只能等着魂飞魄散。欣柔今年未满十七,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且此事也并非她的过错,她又为何要遭逢这样的罪过?”
这一番慷慨陈词,听得太后都忍不住开始同情起与此事无关的被牵连者。
不过,太后也不是个糊涂的。
她虽然年纪大些,但也不至于耳聋眼瞎。
这次兵部尚书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操纵一切的都是太子。
而太子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李家大小姐在流连坊差点要了骆一笑的命,太子这是打算为骆一笑报那一剑之仇。
若是现在她出面去向皇上讨这个人情,那太子和骆一笑那边就不好交代了。
骆一笑那个孩子她是极为喜欢的,不想让她不开心。
所以现在太后的心情很纠结很矛盾,一边是自己疼爱的太子和骆一笑,而另外一边则是当初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形同亲姐妹的张夫人。
“你先回去吧,容哀家想想。”太后扶额,显然是为这件事情头痛不已。
但是张夫人哪里肯放弃,她知道自己这一走所有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索性,就抛开老脸不要了,只要能够让女儿和孙女平安。
张夫人对着太后又是一阵猛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