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诚的老家并不大,是一间用黄泥堆砌起来的茅草屋,头顶是用木头架起来的横梁,上面铺着厚厚的茅草,每当风一大,便会发出“嘎吱”的声响,或许是久经风雨侵蚀的原因,黄土房的墙壁已经干涸脱落,坑坑洼洼好不规整,甚至还有一点地方出现破洞,漏风。
但是进入这对李桥而言已经有些显小的房间,心中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产生熟悉的温暖感,当自己从风雨飘摇中,走进第一次感到温暖的房间,便就是这间此刻已经漏风了的房子。
“你们回来一路上饿坏了吧,为娘马上给你们做饭。”说着林母便掀开米缸准备淘米,但林子诚眼尖,看见那大大的米缸此刻早已是空空荡荡,老人家需要吃力地弯着腰才能在最底下舀一些米出来。
看得出来量并不多,叫三人坐下,老人又马不停蹄地抓着不断挣扎的公鸡,就要出门去宰了烧汤,不过她的脸上却是一直满含着微笑,口中说着:“先坐一会儿,马上就能吃饭了。”
但就在林母出门的一刻,林子诚抓住老人家的手,笑了笑道:“娘不用了,我们不怎么饿,烧点甜粥就行了。”
“啊,那怎么行,都有客人在这里……”说着林母将目光转过去,那沉默寡言的男人面无表情,而旁边敲着筷子的笋头看得出来,没有鸡肉吃脸上的兴奋变作了沮丧,不过这孩子还是很夸张地拍拍肚子道:“大娘,不用了,我一路上鸡肉都吃得吐了,只要有甜粥就行了。”
看到这一幕,林母心中酸酸的,干瘦的手也攥得紧紧的:“是为娘没用,孩子回家了,连一顿好吃的饭也吃不上。”
“没事,明天孩儿就去找一份工作,不会再让您吃苦了。”林子诚从老人家手中接过差点被林母捏的断气的公鸡,重新放回鸡笼里,只见死里逃生的公鸡奔奔跳跳,还打了个鸣,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咳嗽。
“先吃饭吧,吃完饭,早点休息,青禾明天跟我去找一份活计。”林子诚端着甜粥碗,三两口便吞下肚子,断断续续饿了几千里路的肚子,总算是得到了些填补。
陈青禾头也不抬地吃饭,说道:“知道了。”
小笋头喝完甜粥,将碗舔得干干净净,然后轻快地跳下凳子,跑到鸡笼旁边,好奇地打量着活蹦乱跳地公鸡,而小笋头地出现令得那公鸡惊慌失措,还以为是又要抓他下饭,吓得它在里头绕圈子,不过片刻或许是意识到没有危险,然后跟小笋头一样,隔着笼子大眼瞪小眼。
“哥,林哥,我能不能给它取个名字?”小笋头忽然回头喊道。
“好啊!”林子诚揉了揉他的头,让林母回去休息,自己帮着洗碗。
“好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弹头了,鸡头长得跟弹珠似得。”小笋头回过头,郑重其事地对公鸡喊道,而那公鸡呆呆地瞪大眼睛,望着笋头,一动不动,好像无法接受自己的名字似得。
这黄土屋并不大,劝林母回去睡觉后,便把本来自己的房间让给笋头睡觉,自己则是跟陈青禾一样,随便找了个地方,铺了一块布就当做床了,三年的流放,三年的吃苦,令得他们即便是躺在荆棘地里也能安然入睡。
第二天天不亮,林子诚便早早地醒了过来,在附近的山头挖了一点黄泥,和点水便想办法将黄土屋子坑坑洼洼的墙壁和破洞都封补了起来,再经过初升的晨曦一照射,清风一吹,很快这些黄泥都变硬了。
能到林母起床出门的时候,林子诚和陈青禾已经将茅草房修缮了一遍,远远看去就跟刚造的一样,看着两个年轻人忙碌地身影,老人家又是鼻子一酸,孩子长大了,能够照顾家里了。
就在这时,房子不远处传来一个老头不规矩的话语声:“疯婆子,你家昨天晚上公鸡叫了半天吵都吵死了,你不会是找了什么小男人了吧,玩了一个晚上?”话音方落,又是断断续续的笑声。
“去你娘的老东西,我看你才是找婊子,小心你得花柳病,老二烂在人家的肚子里。”林母也是不客气的反击,以往她或许会疯疯癫癫地拿着笤帚冲下去,但现在不一样,她已经不需要再装样子了。
小路上的老头似乎也没想到这疯婆子竟然会出口反击,一时没有声音,而在修补墙壁的林子诚苦笑一声,那么多年了,林母要强地性格还是没有变化,看着面色有些不自然的陈青禾,没想到这么一个冷若冰霜的出鞘利器还有又不自在地时候。
那老头还想在开口反击,而林子诚也正好收拾完东西走了出来,他一看见走出来的男人,顿时下了一跳,立刻扛着扁担,惊慌失措跌跌撞撞地小路下方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喊着:“林,林子诚,林子诚回来了。”
望着那老头跑远的方向,在林子诚后头,陈青禾不着痕迹地一笑,低声道:“没想到,你还真是威名远播啊!”
“都是虚名!”林子诚对于陈青禾的揶揄丝毫不在意,毕竟跟那个糟老头子抢了那么多年的饭吃,脸皮这种东西可不是现在连饭都吃不起的人可以讲的,早就不知道丢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走,去城里。”
“娘,我跟青禾找工作去了,午饭就不回来了,麻烦你看一下笋头了。”林子诚说完,身形已经朝着小路上走去了。
“等等,等等。”两人回过头,只见老人家拿着用布包裹着的一些馒头干粮塞到两人的手里,然后才心满意足地往回走。